書川領了命,快步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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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正院燭火熄了近一個時辰,又再次被點燃亮了起來。
趙钰隻着了一身白色亵衣,墨黑的長發散在肩後,額間幾縷長發遮擋着清冷的容顔。
今日守夜的是書川,他聽了聲就往屏風後的架子床走,還拿了一件錦袍披蓋到主子身上。
他跪在地上,彎腰給主子穿上鞋襪。
許是睡得不夠,又許是近日事情繁多壓在他身上擔子重,趙钰滿臉倦色,眼神無半點波瀾,他起身往正房側邊的書房走去,腳步似有些沉重。
若這一回是好消息,往後的計劃進行輕而易舉;若是壞消息,隻怕要在府縣熬上三年才難有出頭日。
他端身坐到官帽椅上,右手搭在扶手,指尖一下一下的敲點紫檀扶手。
“如何?”
趙二半膝跪地,抱拳低下頭:“回主子,陸家與張家、蕭家兩家乃是世交,且陸少爺與張家二少爺關系最好,其次是蕭家少爺。府縣各大酒樓、酒莊、錢莊,大多是三家的産業……”
“停。”趙钰不耐的敲了敲扶手,神情盡是不滿,他冷聲道,“你出去探聽幾日,打聽到的都是這些廢話?當我來府縣五月,一概不知,全窩在府中混吃等死嗎?”
“如是廢話,不必向我來報,自去領罰。”
趙钰面容帶上了愠怒,眸色沒半點情緒,平日裡總是矜貴、清冷,此時帶了一點戾氣,不發一言,反倒更讓人不寒而栗。
書川直接同趙二一齊跪倒在地。
“少爺息怒。”
“主子息怒。”
趙二急聲道:“屬下還打聽到這段時間,張家二公子去陸府鬧了一通,大吵了一番,因着陸家少爺将張二公子的酒莊使了計謀因着酒莊一事,似還要與陸家少爺割袍斷義,但又不知怎地和好了。這一段時日,張家二公子急需要五百兩,到處訓人借錢,但陸家和張家都放出了話,沒一人肯借。”
“哦?”趙钰眉毛上挑,此時他坐直了身子,饒有興趣道,“此事可真?”
“當真。屬下這兩日都在跟蹤張二公子,前日他去了自家的錢莊,反倒被掌櫃勸出來。之後捧了大堆瓷器珠寶去當鋪要換銀子,一見是張家二公子,都是搖頭不肯與他做這一樁生意。昨日去找了幾個關系不錯的酒友,想讓他們湊夠五百兩,但那些人一聽說是借銀子,面露難色就找借口跑了。”
“有趣。”趙钰低聲道,好一會兒,輕笑出聲。
他自是好奇陸家公子的心思,要說陸府乃是府縣總頭巨首,宅院規矩少不得,又是此等私密之事,必是貼身仆從候在旁側,緘口不言。
是為何會傳出來張家少爺和陸家公子鬧翻一事,割袍斷義,當真到這般嚴重的地步麼。
趙钰沉思半刻,擡眸道:“接下來幾日的蹤行可有打聽清楚?”
趙二:“三日後,張二公子會在客滿樓三樓包廂吃酒,每月這日必去一次,從無缺席時。”
“好,甚好。”
趙钰站起身,走到書案前揚手喊跪在地的二人起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情緒,微薄的唇角泛起笑意:“趙二,明日去找劉管家領賞銀,準你三天假。”
“是,謝主子賞賜。”
窗外寂靜一片,天空漆黑如黑墨潑上去,留一輪圓月高挂在上空,彰顯着明月之獨美。
趙钰站在木窗前,擡起看向了圓月。
壓在多日心上的那一塊巨石,快将要落了大半。
天無絕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