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污蔑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在說莫名其妙的話!
容翡從鼻子裡哼了聲,轉過臉去不理他。顧青悶笑,低頭去看容翡皺着的小臉,語氣中帶着幾分笑意:“是我的錯,我說話惹嬌嬌生氣了。我怎麼會把我們嬌嬌抛下呢,嬌嬌想待多久待多久。再說了,外面那些枝頭哪有我這個高呀,養不好我們嬌嬌怎麼辦?”
才不會呢,我自己能養好自己,枝條靠不住。容翡鼓着臉不接話,在心裡得意哼了聲,我有能力把自己養得很好。
“别生我氣了好不好?”顧青環着他,左右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哄小寶寶。
容翡被他這麼一哄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左看看右瞧瞧,最後擡了擡下巴,就當是原諒他了。
顧青失笑,松開他改為牽住他的手,領着他往廚房那邊走去:“走,去吃小蛋糕。媽媽的食譜就是從這個師傅的姥姥手裡買回來的,我們去嘗嘗。”
小蛋糕。
顧媽媽的小蛋糕。
容翡眼睛一亮,腳步加快了幾分,語氣也帶上幾分雀躍:“是一模一樣的小蛋糕嗎?我還以為……”
他話沒有說完,顧青也沒有接話。
顧文靖在妻子歐秀敏女士去世後悲痛欲絕,封存了所有她生前有關的物品,時至今日顧夫人的琴房依舊是顧家的禁地。
他近乎瘋迷地收藏亡妻生前有關的事物。她曾經演出的錄像、她曾看上過的珠寶、她曾誇贊過的藏品……哪怕那時顧家正值危難,一旦出現與歐秀敏有關的事物,顧文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拿下。
于此對應的是他變得敏感易怒,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亡妻的任何事情,不允許所有的亡妻遺物中出現任何與他無關的事物。
顧文靖固執地要把歐秀敏和他緊密相連,他要所有人一提及歐秀敏就會想到顧文靖,就會想到這個著名的藝術家是顧家的主母,是他顧文靖的妻子。
這份小蛋糕是歐秀敏給孩子們的禮物,是以母親的身份在顧家留下的印記,與顧文靖無關,與她作為妻子的身份無關,顧文靖理所當然地抹除了它存在的痕迹。
歐秀敏在月初去世,在月末的那場家族聚會上,所有的點心都換成了當初他們結婚時婚宴上的蛋糕。
顧青為此找顧文靖大鬧一場,容翡隻記得那天自己想去勸被管家劉伯攔下關在房間裡,但哪怕是隔着三道牆一個樓梯都能聽見父子倆聲嘶力竭的怒吼和打鬥聲。
容翡很害怕,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518去探聽消息還沒有靠近就被馬賽克糊了一臉,心驚膽戰連滾帶爬回來和容翡說,怕是見血了。
那麼大塊的馬賽克,血紅一片的,饒是518是個系統都覺得齒冷,它不敢和宿主說那場面有多可怕,容翡那時已經怕得直發抖,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它不敢在宿主本就已經緊繃的精神上面再添一把稻草。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容翡喃喃,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顧阿姨沒了,顧叔叔也變成這樣……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518沒有回答。
答案容翡心知肚明,因為這是劇情線,這是氣運之子要登上巅峰必經的路程。
容翡把臉埋進被子裡,大哭了一場。
哭泣和悲傷很耗體力,容翡昏昏欲睡,卻依舊強撐着等聲音平息。
一切都結束了嗎?
顧青還好嗎?
顧青帶着一身傷痕血迹回房間的時候已是半夜,容翡聽見推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急急忙忙拿着傷藥迎了上去。
顧青沒有推開他,也沒有看他一眼,沉默着在床上坐下。
容翡想問的問題有很多,想知道這場鬧劇的結局是什麼,想知道顧家是否還是他記憶裡的庇護所,但終究如同這個房間的主人一般保持了沉默,隻是上藥的手是顫抖的,寂靜的房間裡偶爾響起一兩聲抽泣。
“他不會真的打死我,”顧青突然開口,臉上的笑意帶着幾分血氣,“他隻有我一個孩子。我媽也隻有我一個孩子。”
下個月末的家庭聚會,依舊是那些甜得發膩的糕點。
*
容翡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小蛋糕送入口中,奶香瞬間沖淡了口腔中未曾退散的甜膩。
和記憶中的味道很像。
他擡頭看向顧青,見顧青也是微微蹙眉,就知道自己的感覺沒有出錯。
“已經很像啦,顧阿姨做的那可是她自己鑽研過的絕世秘方,哪裡能做到一模一樣呢!”容翡又往嘴裡塞了一塊蛋糕,故作輕松引開話題,“怎麼,顧先生願意吃小蛋糕啦?”
真是糟糕的話題,話一出口容翡就暗惱,哪壺不開提哪壺。
還沒有等他再想一個話題轉移視線,顧青就接上他的話,不甚在意地聳聳肩:“他不願意又怎麼樣?反正我也不想聽他的。”
他笑了一聲,用幹淨的手揪了下容翡的臉頰:“好了,你在擔心什麼?我已經長大了,他還想控制我不成?”
“這一次要拿什麼來威脅我?權力,地位整個顧家?還是再一次拿出母親的遺願?”
“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母親的遺願我早就完成了,她留下來的那幾家琴行活得好好的。”
“總不可能,是拿我們的嬌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