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裡不出意料,是一副胎盤。
它依舊血腥模糊,表面附着着污黑的血迹,但血液卻不會再流動弄髒喻晝的手,也不再散發鐵鏽般的刺鼻腥味。
喻晝用手摸了摸胎盤表面,是冷冰冰的肉泥觸感,手心處卻能感受到微微的顫動,像是胎兒心髒在跳動、在新生。
“還能說話嗎?”喻晝問道。
胎盤卻沒有反應。
看來是不行。
喻晝思索片刻,這胎盤應該是需要一個母體,才能重新發育生長。
但他去哪找母體,不管怎麼說,把胎盤重新塞回活物的肚子裡,也太不符合人道主義了。
既然找不到母體,那就隻能退而求其次,找載體了。
喻晝巡視一圈,發現寝室裡隻有陽台擺了兩顆生肉盆栽。
要不把胎盤種下去?
或許來年春天就會長出一個嬰兒來了?
下一秒,胎盤發出的蜜蜂嗡吟似的“媽媽”聲響更加急促了,仿佛是在表露着它激烈的抗拒。
喻晝隻得放棄了這個想法,說實話,他覺得自己實驗室那株毒菌非常好看,還挺期待小粥能長成那副模樣的。
突然,他注意到書桌上擺着一個黑色的貓咪玩偶,毛茸茸的小貓臉鑲嵌了兩顆藍寶石似的眼睛,萌态十足。
喻晝舉起玩偶,“這個如何?”
就算不滿意,他也懶得再找了。
慶幸的是,小粥這次沒有反對。
但貓咪玩偶背後沒有拉鍊,得找針線把胎盤縫進去。
針線喻晝寝室裡自然是沒有的,他隻能去隔壁寝室借,沒想到今晚兩邊的寝室都關了燈,空無一人。
喻晝踱步到對門寝室,敲了敲門,“你好,有人嗎?”
門“啪”地打開了一條縫,傳出來一道飄忽不定、又透露着些許陰冷的聲音:“什麼事?”
“請問你有針線嗎?”
喻晝稍等了片刻,便感覺到一隻異常冰冷的手觸碰了自己的指尖,随着一陣推力,粗粝的針線便落到了掌心當中。
這溫度不像活人,倒像死了許久的屍體。
“謝謝。”
直到喻晝回到了寝室,才反應過來,他對面不是一直沒有人居住的嗎?
那剛剛那隻手是誰?
也許是搬進了借讀生?
總之針線活還得繼續,喻晝把貓咪玩偶的後背剖開,修長玉白的手指抓起胎盤,将它一點一點地塞進了棉花當中。
富有彈性的粘膩血肉從他溫涼的指尖慢慢脫離,臍帶卻又如同蛇一般迅速纏繞上了他雪白的手背,似乎還有些不舍和眷念。
喻晝将臍帶捋了下去,低聲道:“乖一點。”
他隻去醫學院那邊旁聽了幾節課,根本沒有實操過,小粥再亂動,等下縫的時候很容易紮到它的肉。
小粥總算安靜了下來。
黑發青年屏氣凝神,表情非常認真專注,他一手将玩偶後背的縫隙捏合起來,另一隻手掐着銀針穿過棉花和布料,生疏地進行縫合。
片刻後,留下了一條像蜈蚣一樣歪歪扭扭的……疤痕。
喻晝隻能用“疤痕”這個詞來形容了,因為着實有些醜陋,好吧,是有點不堪入目了。
最後打結收線,貓咪玩偶的藍色眼睛就立刻亮了起來,響起了一道稚嫩而活潑的童音:
“哥哥,幾個小時不見,我好想你!”
喻晝:“你不是被淨化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江疏原送你回來的吧?”
“對啊,我消失之後有個聲音告訴我我變成什麼玩家道具了,主人竟然是那個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的廢物,我頓時感覺天塌了!”小貓咪玩偶叭叭叭地說,眼睛還瞪得溜圓,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然後我就跟他說,如果你不把我送回哥哥身邊,那我就天天讓你做噩夢,直到你變成一個一直流口水的瘋子!他也很怕我,立刻就把我送回來了!”
喻晝了然,繼續問:“那你想做什麼?不隻是待在我身邊吧?”
小粥握起拳頭揮了揮,“我要報複那些欺負我的壞男人!”
“其實我剛被淨化我就後悔了,這樣死的也太簡單了,而且我媽媽的生活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我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很有志氣。”喻晝微微低下頭,給小貓咪玩偶鼓了掌,“我給你加油。”
“哥哥,你不幫我嗎?”小粥有些意外,又有些傷心。
喻晝揉揉小粥軟軟的腦袋:“很晚了,我要洗澡睡覺了。”
“你也去睡覺好嗎?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好吧。”小粥有些委屈巴巴地應道。
即便小粥沒有再吵鬧,當喻晝洗漱完躺在床上時,還是發現自己睡不着。
一閉上眼,就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可以颠覆他世界觀的事情。
他爬起來,倒杯水吞了顆安眠藥,總算是睡着了。
再次睜開眼,喻晝聽見了一陣喧鬧的聲響。
繼而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祭台,上面擺着沉重的青銅鼎,兩邊烏泱泱跪了十幾個滿身銀飾,穿着民族服裝的人。
看起來像是遠古中原地區的苗疆族群。
他莫名覺得這些人比例很不對,各個都像是巨人一樣。
再一擡手,竟然是一隻黑白相間的毛絨絨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