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火車猛然沖出隧道,明媚的陽光照亮了整個車廂,車廂中形形色色的臉龐也随之被照亮,每個人都像《東方快車謀殺案》電影的長鏡頭一樣依次出場。
喻晝環視一周,把台本上的人物都一個一個對上了号。
年輕女人竟是嚴雪勤,還是那條白色連衣裙,卻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覺,多了幾分少女的嬌俏和明媚。
她手裡同樣拿着紙,但不再是病例了,而是一張散發着淡淡清香的信紙,眼裡微微閃爍着溫柔欣喜的光芒,綿綿情誼似乎要像春水般流淌而出。
阿婆也年輕了幾十歲,正興緻勃勃地欣賞着窗外的綠水青山、羊群鹿群,隻是身邊沒有了小孫女的蹤影。
角落裡湊着兩個沒有固定座位,打扮邋遢的流浪漢。
一号乞丐,明越。
二号乞丐,江疏原。
這下明越是真的頭油得能炒菜了,看他難看的臉色就知道真富公子哥這次吃癟有多狠。
而司乘人員則化身成為火車乘務員,還是骷髅臉,卻長出了濃密的頭發,臉上的蛆蟲也清理一新,連領帶都調整得一絲不苟,顯得更有精神氣了。
他又一次盯上了江疏原,不知道說了什麼,隻能隐隐見到江疏原把什麼東西拿出來遞給了他,表情還分外依依不舍,像是馬上要失戀了一樣。
雖然看不出司乘人員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對江疏原的上貢非常滿意。
“哥哥,我餓了。”喻晝感覺到有人在扯他的衣擺,低頭一看,是一個憨态可掬紮着羊角辮的女孩。
長得還十分眼熟,十分鐘前剛給過她糖果的那種眼熟。
原來那多出來的小粥妹妹就是小孫女。
喻晝貫徹有事就找工作人員的理念,冷涼的嗓音變得柔和了些:“那我們去找乘務員哥哥要點吃的吧?”
“好。”小粥乖巧地點點頭。
*
“你,逃票了。”
司乘人員放過了江疏原,卻沒放過另一位明越。
他空蕩蕩的眼眶裡騰地燃起幽幽綠火,像是惡狼眼中貪婪而垂涎的光芒。
逃票?
明越看向手中的綠色票根,總不能是司乘人員眼瞎吧?
這是在跟他明目張膽地勒索啊。
可明越現在身無分文,唯一值錢的表還被江疏原像瘋狗一樣搶走了去,現在根本沒有能交保護費的東西。
一向闊綽的他沒想到會有如此落魄的一天。
【您已陷入C級詭物“司乘人員”的恐懼震懾,血量飛速下降中——50、30、10……】
僅僅幾個呼吸,血量就已經見底了,《詭異侵襲》的拟真度非常高,即将陷入死亡的恐懼感已經席卷了明越每根神經。
【您已選擇使用道具“逆轉流沙”,時間即将倒回到三分鐘前。】
“三”
司乘人員步步逼近,綠幽幽的火焰像是要把明越吞沒,也燒成一具幹枯森白的骷髅。
“二”
江疏原一臉幸災樂禍,似乎要對他的死亡拍手叫好。
“一”
他看見了溫柔的神明在向他靠近,那抹漂亮的藍又讓他浮躁、恐懼的心安穩了下來。
【使用成功——】
時間倒流回了司乘人員刁難江疏原的時候。
江疏原掏出懷裡的銀表,表情充滿眷念,腦子裡全是喻晝把銀表扔他身上那時的神态。
明明那麼傲氣,眼裡還全是對他的嫌棄和歧視,卻比之前冷着一張臉更為生動、更有活力,顯得那麼可愛。
可惜還沒銀表焐熱,就要離他而去了。
銀表帶着淡淡的植物香氣,像是風信子随風搖曳散發的清新味道,江疏原像是被蠱惑了似的,鼻尖湊近了銀表,沉醉、迷戀、深深地嗅聞。
明越睜開眼,一眼都沒看旁邊神經兮兮的江疏原,便迫不及待地湊到喻晝面前。
他早已想好了說辭,相信嘴硬心軟、人美心善的少爺一定會賞賜予他。
可當話說出口,嘴巴卻不受控制了,變成了和設想中大相徑庭的話語:
“少爺,老奴來了。您能施舍我一點好東西嗎?”
他一陣惱怒,這副本到底怎麼回事!想說什麼話都要被不具名的力量控制嗎?
喻晝眼裡閃過一絲愕然,怎麼隻是幾分鐘沒見,明越就覺醒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屬性?
他時刻謹記人設,很快語氣嫌惡道:“都什麼年代了,我不需要奴才。”
同時,看着明越狼狽落魄的模樣,心裡竟不受自己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可憐對方的感覺。
喻晝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又是該死的遊戲系統在作祟。
他眼中晦澀不明的光一閃而過,旋即垂眸在低調黑金的Louis Vuitton包裡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盒綠白相間的西藥。
黑發青年一把将藥扔到明越身上,狹長的眼尾波光流轉,流露出些許高傲,下巴也微微昂起,像是一個被寵壞的矜貴公子:
“鄉巴佬,沒見過這東西吧?這是我爸特意從國外帶回來的進口好藥,一顆都價值千金,便宜你了。”
思諾思,學名酒石酸唑吡坦片,俗稱安眠藥。
沒錯,就是喻晝巧舌如簧才從宋醫生那裡套到的安眠藥。
……
心痛。
同樣心痛的還有江疏原,他百思不得其解。
大美人,你為什麼要救這個油嘴滑舌的花孔雀啊?
喻晝實在是人太好了,不管誰需要他,他都會不顧一切地伸出援手。
同樣的劇情仿佛在不久前才上演過,隻是身份互換了。
當江疏原被喻晝優待的時候,感覺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了。
而當被優待的人換成了别人,自己隻是一個旁觀者,卻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明越高高昂起頭顱,好像已經忘記了那句丢臉的話語,路過江疏原的時候還得意地剜了他幾眼,像是勝利者凱旋。
他也是被喻晝解救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