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58】
鄒白脾氣大,年輕時浪迹情欲場,什麼話都能說出來。但現在老了,名和利都系在聞柏澤身上,再也不敢拿他當出氣筒。
因此聽到歇斯底裡的叱罵時,聞柏澤有一瞬間恍惚。好像回到那個空曠安靜的小屋,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隻有嘈雜的聲響。
但很快,他又回過神。
鄒白現在,除了嗓子大,什麼都做不到了。
正當他發愣時,眼前突然伸過一隻手,狠狠地挂斷了電話。
不堪入耳的聲音戛然而止。
聞柏澤極輕地彈了彈手指,有些懊惱。
沈熠本來就敏感,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估計會不高興。
思及此處,聞柏澤略帶安撫地看向沈熠,說:“沒事。”
沈熠垂下眼睑,冷聲問:“他經常這樣嗎?”
果然不高興了。
聞柏澤記了鄒白一筆,捉過沈熠的手,一下一下揉捏,說:“很少,寰宇的狀況差,他才控制不住。”
沈熠沉默了很久,聲音悶悶的:“你為什麼不報複他?”
聞柏澤頓了一下。
“不......”沈熠低頭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沉沉地說,“不生氣嗎?”
尾調甚至帶着一點哭腔。
聞柏澤心疼得一塌糊塗,就好像有人用指甲掐了心尖。
他不擅長安慰人,隻會重複:“不生氣,我不在意他。”
聞柏澤精力有限,無關的人和事懶得放在心上。報複鄒白其實很簡單,隻要公開表示,願意用鄒白離開換寰宇聲明,那幫早就看不慣鄒白的商人保證二話不說答應。
但就連這麼一句話,聞柏澤都懶得說。
而他不說不做,已經讓鄒白失态地破口大罵。
這樣的人,不值得生氣,也不值得在意。
沈熠似乎想明白了,表情不像剛才那麼冷淡。
他低下頭,嘟囔道:“上次應該多打兩拳。”
聞柏澤極輕地松了一口氣。
這樣應該就是不生氣了。
多打兩拳也不是不行,他可以幫忙約出來。但是鄒白惜命,平時都會帶保镖,不知道沈熠能不能打過。
或者用什麼條件交換......
“澤哥,你在想什麼?”沈熠突然歪了歪腦袋,湊近問。
聞柏澤擡眸看他,實話實說:“約人。”
沈熠當即醋了一下:“?約什麼人?”
聞柏澤微微蹙眉:“你不是要打鄒白?”
沈熠‘哦?’了一聲,立刻來了精神,問:“這麼好打嗎?”
聞柏澤猶豫的點了點頭。
雖然約他出來,要用條件交換,但既然沈熠想,那就......
沈熠嫌棄地撇了撇嘴:“算了,就打幾拳,太便宜他了。”
怎麼又算了?
聞柏澤想說多打幾拳也沒事,就聽沈熠自言自語:“應該讓他生不如死。”
聞柏澤壓了壓眼睑:“生不如死?”
沈熠頂着一張并不好笑的臉,說:“沒有,我開個玩笑。”
讓聞柏澤想問都無從問起。
這個話題于是不了了之。
房車外特别安靜,不知名的小鳥在枝頭啼叫了一聲,又歸于濃陰。
沈熠吃東西又快又幹淨,這是孤兒院出來的小孩通病。
聞柏澤倒了一杯水,擱在他手邊,以便他吃完就能喝到。
剛要縮回手時,沈熠突然擡頭,蓋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了?”聞柏澤問。
沈熠盯着他很久,突然沒頭沒尾地笑了一下,說:“沒什麼,就覺得真好。”
聞柏澤頓了一下,索性反握住他的手。
心想确實很好。
·
吃完飯,沈熠癱在沙發上晾肚皮,順便翻開導演的拍戲表,突然開口:“你明晚有大戲。”
聞柏澤‘嗯’了一聲。
開拍第一天,讨個好兆頭,排的戲份都不重。
明天開始,就要上難度了。
一般重頭戲都放在中後段,一來給演員一些時間找角色,二來劇組磨合的比較好,容易拍。
但王導也真是信任聞柏澤,最大的重頭戲愣是第二天就上了。
這場是雨戲,主角遭到教父的追殺,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如果選擇生,他就要背叛父親,背叛組織,背叛信仰的一切。
但是滔天仇恨不允許他輕易死去,他的内心在掙紮。
肉眼可見地難演。
但明晚剛好有一場瓢潑大雨,拍好了可以省人工降雨的經費。
導演于是浪蕩起來了。
至于演員能不能入戲......拜托,這可是聞柏澤。就沒見過他掉鍊子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