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卻看到聞柏澤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
他垂下頭,抿着唇憋笑。
導演畫餅也是一絕。
棒子打過了,甜棗也給過了。
接下來正式進入集訓的環節。
聞柏澤果然不跟他們一個舞蹈室,見過面以後,就跟導演離開了。
沈熠透着窗戶往外看,導演帶聞柏澤進了走廊盡頭的舞蹈室,門掩着,門口似乎站着幾個人。其中一個人隻露出了一點頭發和衣服輪廓。
不知道為什麼,沈熠的心突然深深地沉了一下。
集訓的内容無外乎就是那幾樣反複練。
期間張銘弘過來陰陽了幾次,但沈熠心裡壓着事兒,對他的挑釁充耳不聞,有一搭沒一搭亂回。
最後張銘弘的臉都是黑的。
時間就這麼悄麼聲地過去了,一眨眼日照屋檐,夕陽撒了滿地。
劉老師拍拍手,說了一些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便讓他們回去了。
沈熠在角落收拾東西,他背了一個黑色的運動包,裡面裝有幹淨衣服和補充能量的飲料。
幾個新人演員路過他時,沒忍住看了好幾眼。
沈熠的身形偏瘦,但是他的肌肉線條很好。集訓熱的時候,他會把短袖袖子撸到肩膀,胳膊浮着薄薄的肌肉。不過此時短發柔順的垂在額頭,穿着幹幹淨淨的短袖站在角落的模樣,又顯得有點孤獨。
“沈熠,你還不回嗎?”有一個女孩小聲地問道。
沈熠正抽出一件黑色短袖,聞言回頭,笑了笑:“快了,你們回去注意安全。”
女孩樂呵呵:“這麼紳士。”
沈熠點點頭,揚着語調問:“還不錯吧?”
女孩們笑嘻嘻一團,有人打趣道:“那你紳士到底,送我們回學校嗎?”
沈熠搖了搖頭:“紳士也得有個度,太過紳士,這人就顯得不太正道。我給你們打個車?”
女孩們都笑了。
這當然是個玩笑話,也隻能在發生的當下帶來短暫的熱鬧。
當其他人陸續離開,舞蹈室隻剩下沈熠一個人時,周圍又變得寂靜起來。
沈熠換上黑色短袖,‘滋’地一下拉上背包拉鍊,斜挂在身上,也終于離開了舞蹈室。
他沒有直接離開星宇傳媒,而是拐了個彎,朝走廊盡頭的舞蹈室走去。
普通舞蹈室從門到玻璃牆,都是完全透明的。裡面可以看見外面,外面也可以看見裡面。
而聞柏澤進的舞蹈室則是霧化的玻璃,隻能看到裡面的亮光,卻連人影都透不出來。
但也因為能看見亮光,沈熠知道聞柏澤的訓練還沒有結束。
他單手抓住背包肩帶往上提了一下,然後倚靠在牆邊等人。
他們今晚約好吃晚餐的。
沈熠原本以為聞柏澤很快就能出來,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星宇傳媒坐落于金融街中心,附近都是高大的寫字樓。
天已經黑透了,到處都是街燈和寫字樓玻璃窗的燈。
沈熠微微蹙眉,不斷地看時間。
快到九點了,聞柏澤為什麼這麼久?
如果是普通演員,沈熠還會覺得導演壓榨人。
可這是聞柏澤,寰宇那位神經病總裁親自來,都沒膽量壓榨他這麼多時間。
時間跳到九點時,舞蹈室的門開了。
沈熠頓時一個激靈,他現在的感覺跟等在病房外的親屬差不多。
不同的是,他不會追上去問病人的情況。而出來的人,也不是醫生。
歲月從不敗美人。
沈熠眸光落在那個女人身上。
她的頭發猶如海藻一樣垂在胸前,白皙的皮膚泛着淡淡的紅暈,一雙麻木的眼睛不顯可怖,反而有種病态的美感。
語青。
聞柏澤的母親。
沈熠感覺身體緊繃了起來,呼吸也不自覺變得急促。仿佛回到了車禍那天,骨頭一寸一寸的碎裂,全身被火焰灼燒。
但其實語青和車禍沒有任何關系。
隻是她帶給沈熠的痛苦,與車禍相差無幾。
與他相比,語青的反應就平常許多。她的聲音輕輕的,尾調還帶着一點沙啞,像一隻無害的小貓。她攏了攏披肩,丢開其他人,走到沈熠面前。
“小熠。”
沈熠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語青老師。”
語青勾起鬓邊的頭發,恬靜的低下頭笑了笑,說:“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在這裡幹什麼?”
沈熠攥了攥手指。
他其實可以說‘集訓’,按照語青的性格,絕對不屑于追問下去。
但是他沉了沉眼睑,擡眸時,還是笑着說了句:“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