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假裝不知道,沈熠就覺得心裡刺了一根針。隻要聽到聞柏澤的名字,這根針就牽起酥酥麻麻的澀痛。
他自诩是個克制情緒的老油條,第一次感受到情緒外洩,整個人處于混亂的狀态。
“我們休息一下吧。”白軟坐在岩石邊,頗為無奈地對大家說,“我昨天拉傷了,實在走不動了。”
左倫看了看天氣,又看了看他,猶豫片刻,說:“最多十分鐘。”
大家原地坐了下來。
沈熠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摩挲了一下肩帶,心想怪重的,不知道之前聞柏澤怎麼面不改色拿這麼多東西。
想到聞柏澤,又不可避免想到他的病。
沈熠掏出手機,第無數次搜索‘精神分裂症’。
每個患者的症狀不同,發病的契機也不同。
沈熠的設想都是猜測,沒有意義。
他洩了一口氣,息掉屏幕。
盯着遠方的大樹發呆。
“白軟!!”一聲驚呼吸引了沈熠的注意力。
沈熠看向聲源處,他們圍着白軟,面露驚慌。
白軟抓着背包,眼神無措:“不是我弄的!”
又有矛盾。
沈熠揉了揉眉心,走上前,問:“怎麼了?”
顔真芷像個機關槍一樣,噼裡啪啦就把事情說了:“白軟的水壺沒擰緊,水漏出來弄濕了包,火種滅了!”
白軟臉色漲紅,梗着脖子說:“我擰緊了!”
顔真芷反問:“那水怎麼撒了?!”
白軟咬牙:“我怎麼知道!”
他平時說話文文弱弱,又特别有禮貌。
眼下真的急了,連表情都猙獰不少。
窦靜雅舉着手,說:“别吵架,别吵架.....鏡頭錄着呢。”
白軟眼眶通紅,偏過了頭。
顔真芷不敢置信:“你做錯事,還哭上了......”
顔真芷的眼裡容不得沙子,遇到點事兒就着急,所以黑粉都叫她沒腦子。
“噓,别說了。當務之急是找火源。”沈熠打斷沒腦子,看向冷眼旁觀的左倫,問,“倫爺,您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升火嗎?”
左倫咧嘴笑了笑,說:“我們可以用燧石打火,但現在空氣濕度太高了,恐怕不能成功。”
燧石是一種石頭,劇烈碰撞能産生火星。絨草是燃點極低的草類,理論上來講,找到這兩樣東西就能升火。
當然,成功率很低,但,他們肯定會成功。
不成功還有節目組的打火機,後期蒙太奇剪輯一下就行了。
大家‘意外’找到了适合的絨草,‘意外’撿到了合适的燧石,坐在節目組的遮雨棚裡鑽木取火了。
顔真芷和白軟鬧了不愉快,蹭到沈熠身邊打火。
她眼尖看到沈熠隔壁上的傷,問:“你手怎麼了?”
沈熠正在機械地敲打石頭,聞言擡起手臂看了一眼,回答:“不知道,可能拿東西的劃到了。”
顔真芷撇撇嘴:“太重了呗,肩帶還挺硬的。”
沈熠立刻露出期翼的眼神:“那真芷姐打算替我分擔一點嗎?”
顔真芷說:“行啊,有什麼不行的。”
沈熠豎起大拇指:“大義!”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空氣中隻剩下撞擊石頭的聲音。
顔真芷突然長長歎了一口氣,說:“要是聞老師在就好了,他哪裡舍得你拿這麼多東西。”
沈熠的手一僵,故作随意道:“他在不在都一樣。”
顔真芷意思意思撞了一下燧石,好奇問:“聞老師為什麼突然退出節目?”
沈熠掠了她一眼:“不知道。”
顔真芷盯着他:“騙人。”
沈熠:“.........”
“你要是真不知道,就會替他想個理由,比如‘可能忙吧’‘有其他事吧’,這麼斬釘截鐵說不知道,你肯定知道。”
沈熠:“......哪有,哈哈哈。”
顔真芷又歎了一口氣:“難怪聞老師對你特别,你這人嘴巴真的很嚴。”
沈熠心裡那根刺,被顔真芷反複拔出來再刺進去。
他索性放下燧石,認認真真問:“你為什麼老覺得聞老師對我特别?我們平時也說不上幾句話吧?”
“嗯.....怎麼說呢。”顔真芷想了想,開口,“就是聞老師的那種眼神,就好像全世界隻看得到你一個人。你在的時候聞老師身上才有人氣。”
沈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好氣地說:“什麼叫人氣?沒人氣是什麼模樣?”
顔真芷比劃了一下:“就.....格格不入的模樣呗,好像随時準備駕鶴西去哈哈哈....”
沈熠的心髒好像被人用力地錘了一下。
他低下頭,低聲說:“别胡說八道,聞老師長命百歲。”
那根刺已經痛到無法忽視的程度了。
沈熠抿了抿唇,為之前的搖擺做下了決定。
·
國内,某診所。
最大的病患出國了,愛德華閑來無事,收拾了一下以前的行李箱,突然在夾層找到一部舊手機。
這部手機有年頭了,後來是因為跟随聞柏澤到華夏,才重新買了部新手機。
他給手機充電,開機。
無數短信和電話湧了進來。
愛德華翻了翻列表,突然整個人一愣。
沈熠正在找他!
沈熠正在找他!!!!
愛德華倏地瞪大眼珠,爆發了一道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