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億低頭笑起來,手臂玩鬧般頻頻與安惜年的相觸:“應該是一副被我們騙得好慘的表情吧。”
畢竟他們早就知道總部的打算,剛才卻什麼都沒有對朋友們說。
當然,大部分考量是出于不想給朋友們太大壓力。
畢竟白塔裡的每個攻略者心底最深切的願望,都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而不是加入一個幾十個小時前才闖進來的奇怪組織。
安惜年想着,任由白億像隻貓咪一樣貼着她走,向遠處的大屏下靠近。
那裡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攻略者聚集。
她剛想叫白億也注意那裡,忽然,由于兩人幼稚的互相擠來擠去的動作,有東西從白億身上掉落。
反光一閃而過,在地面擊出清脆的聲響。
安惜年停住腳步,回頭看見白億正彎腰撿起一枚胸針。
白億的指間墜着一條銀鍊,眼睛滿是苦惱地望向别針折斷的胸針,嘟囔起來:“怎麼就斷了……我還想永遠留作紀念呢。”
胸針像是擁有生命,且聽懂了白億的語言,在白億掌心小幅度舒展起來。
斷口在掌心擦出一道紅痕。
胸針圖案中央的尖端上,有暗紅的光澤顯現出來。
安惜年記得那是柳夢夏拉着她的手指,按在上面留下的血。
按照柳夢夏當時明面上的說法,這枚胸針制造出來,是為了讓白億無論多遠都能借安惜年的血液追蹤,去到她身邊。
但實際上,胸針的真正作用并非如此,而是結契。
在兩人以R的訓練作為幌子、暗地做準備的時期,白億就已經對安惜年坦白過獸人結契的始末。
那時候,安惜年聽過後才恍然大悟。
【原來你之前在任務裡好幾次盯着我的傷口,看上去一副想舔上去的樣子,那是真的想舔啊。】
【什麼?!你說他想做什麼?!我就知道白毛沒有一個好東西——】
白億被安惜年直白的心音說得紅了臉,在人魚系統傳到他腦海的震怒罵聲中,别過臉艱難點頭。
“讓對方的血融進自己的身體,是結契的必要步驟。”他解釋道。
而紅透了的白虎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們白虎獸人對于打心底認可和愛慕的對象,是無法控制結契的欲望的。
所以他才常常被安惜年的血液蠱惑到快要失去理智,執拗地想嘗嘗味道。
好在他沒有任由自己失控,他唯獨不想從安惜年的眼神裡看到對他的厭惡和失望。
“所以……”白億小心翼翼地擡眸,睫毛顫動,“你願意嗎?”
很快,他像是找補一樣,語速加快幾倍:“結契隻是應對今後突發情況的其中一種方法而已,不做也可以。我不是不相信你或你的系統,但如果到時候出現意外,我還可以對你動用白虎的治愈能力——最起碼也能與你共享生命。”
說到最後,他頓停,又洩氣垂頭:“……當然,如果你願意從此和我綁定在一起的話。”
話音剛落下,安惜年的心音很快接上句尾傳來。
【我為什麼不願意?】
白億猛地擡眸。
安惜年的表情沒有多大波動,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确定不過的事實:【反正即使沒有契約的綁定,我們也會一直在一起。結契反而是錦上添花。】
她在桌面伸出手,揉捏白億瞬間回暖的指腹。
【白億,結契吧。】安惜年認真注視着搭檔,【我很願意,非常期待。】
那一刻,白億聽到了第一縷晨光落向海面時的輕柔泛音。
可惜現在,作為他們結契信物的珍貴胸針斷掉了。
安惜年隻好安慰:【這上面有我的血和你的口水,本來就不太幹淨,壞掉就壞掉吧。】
沒想到白億非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嗔怪地小小瞪了安惜年一眼。
才不髒呢。白億想。他的搭檔真是沒有一點點儀式感。
哦,不對。現在不僅是他的搭檔,更是他的“人類”了。
他強大的,英勇的,最厲害的另一半。
嘿嘿。
安惜年看着白億上一秒還生悶氣,下一秒就唇角挂笑的模樣,忽然有了動用人魚系統的能力,去探究白億現在正在想些什麼的沖動。
這時,一個人影從遠處大屏向他們走來。
安惜年率先捕捉到對方的動作,白億跟随安惜年的視線一起看過去。
對方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眉眼流露出的情緒淡然。
她首先對上安惜年的目光,颔首:“安惜年。”
而後轉向白億:“白億。”
對方的最後一步落到距離兩人分毫不差的三米遠之外。
站定後,對方的語氣冷淡了些,帶上相熟的對象之間才會出現的不耐:“A39,别躲着裝死,出來。”
安惜年聽到腦海裡傳來一聲小狗受驚似的嗚嘤。
很快,她身邊原地卷起一陣微風。
幾股數據流憑空轉動之後,一個跟安惜年長相有三分像的“人”出現,試圖把自己比安惜年還高一些的身體全部縮到安惜年背後。
人魚系統不敢看向對方,手指緊緊攥住安惜年的衣服,低聲叫人:“主、主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