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青理直氣壯：“沒錢。”

金瑩無語：“那你剛剛還擺闊請客。”

“咳。”蘇曉鴻在後排清嗓子。

金瑩立刻把食指立在唇前，“噓”。她順便把爆米花筒塞到麥青懷裡，這樣他就沒有借口探身過來打擾她了。

今天的電影注定得不到她的注意力了。

她在身臨其境的環繞音效中，視線逐漸飄忽，開始回憶撿起來的病曆本。

封皮印刷有“心畔咨詢中心”的字樣，邊角卷起泛黃，使用過不止一次。這家心理咨詢中心既然能開在商圈裡，實力應該比較雄厚吧。

鐘吟川到底怎麼了？

她剛見到他的時候，覺得他像櫥窗裡的完美人偶，沒有一絲破綻。

是啊，出身那樣的世家，會走路起就能接受音樂的熏陶，十幾歲才華出衆被媒體稱作“天才”，來往的也都是含着金湯匙的富家女……

所以他會遭遇什麼樣的不幸呢？

金瑩偏過頭，下颌線在光影中格外朦胧。

她想看看身後的人在幹什麼。

大概真的有神明。

這時一個大人牽着小朋友遲到了，不停往裡面擠，“不好意思讓一讓。”

鐘吟川收起腿，小朋友還是被他的膝蓋絆到。眼看小朋友身體不穩，旁邊的蘇曉鴻連忙去扶，一個沒留神，懷裡的大号爆米花筒直接扣在鐘吟川大腿上。

有顆不太聽話的爆米花跳到金瑩後腦勺，順着白皙的脖子，夾在訓練服裡。

金瑩反手把爆米花撿出來，回過頭。

鐘吟川：“……”

金瑩：“沒事……吧哈哈哈哈！”

她不是故意的！但這家夥的臉真的好臭！

隻見鐘吟川雙腿并攏，小家碧玉般坐着，但頭上青筋直冒。

蘇曉鴻不好去撿，在一旁幹笑。

麥青也回過頭：“好遜啊。”

眼看周圍的視線被吸引過來了七七八八，鐘吟川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扯起褲腿，抖掉甜滋滋的爆米花們。

金瑩肩頭因為憋笑不住抖動。

鐘吟川出其不意地瞪她一眼。

冷冷清清的混血眉目裡，好像滴了幾滴深藍色的墨水。

他遠比熒幕裡對着女主角散發魅力的男演員更英俊。

至少金瑩是這麼認為的。

她還趴在座椅上，看鐘吟川猶豫幾秒，起身換座位。他臉是冷的，嘴是冰的，鼻子也受不了甜蜜蜜的一地奶香，徑直走到最後一排，在遠離衆人的角落重新坐下。

她看着他。

一旁的麥青也安靜下來。

蘇曉鴻在别人的爆米花筒裡抓了一顆，丢進嘴裡嚼了嚼，盯着屏幕感慨：“這戲挺有意思。”

電影散場，洗手間外排起長隊。

麥青大方地伸出手，“我的禮物呢？”

金瑩從購物袋裡翻出包裝好的禮品盒，“不要嫌棄哦……诶！怎麼直接拆啦。”

麥青興沖沖地拿出禮物，那是一副冰雪色的護目鏡，他直接戴上臭屁地問：“跟我偶像同款。帥嗎？”

金瑩推開他的臉，難為情道：“本來想買冰鞋的，但是樂團去日本交流學習需要不少錢。”

麥青笑笑，“缺多少。我現在有工資，就當我借你吧。”

即便這樣，金瑩也不願意接受。

她背過手，“這點小事都不能搞定，以後怎麼走職業的道路？”

麥青取下護目鏡，停頓了下，“你決定了？”

金瑩視線裡鐘吟川靠牆站着，她“嗯”了聲。

“不想後悔。”

“好吧，本來我打算帶你去溜冰場。”麥青拉着她，離那些八卦的同學遠一點，然後才繼續袒露心聲，“或者帶你去撸串、唱歌，做什麼都行。我們真的很久沒見了。但是……”

金瑩察覺到對方此刻少有的認真，沒有打斷他的話。

麥青：“總覺得現在不努力的話，又會被你超過。”

金瑩：“是為自己努力。”

她又被揉了揉頭頂，擡眼看到麥青笑得猖狂，“要不還是去溜冰吧？說不定會直接愛上我呢。”

金瑩翻了個白眼，“自戀。”

“回去咯。”麥青揮揮手，護目鏡在手裡玩世不恭地轉了一圈，“下次來看我奪冠！”

金瑩目送他意氣風發的背影，在轉角消失不見。

小時候一起爬樹釣蝌蚪的時候，也沒想過有一天對方會變得成熟穩重。

她右手邊的蘇曉鴻走過來，表情有些恍惚，“這個人是不是速滑隊的？”

金瑩眨眼，“其實你學的是算命吧？”

蘇曉鴻欲言又止，搖搖頭，走了。

金瑩故意落在隊伍最後，找到和鐘吟川搭話的機會。

原本兩人并肩而行，但扶梯很窄，過于熟悉的氣息會讓她聯想到先前臉紅心跳的一幕，步子便慢下來。

“你應該還是想出國吧？”金瑩頂着壓力開口，“不管有什麼困難，隻要你願意說出來，大家會積極來幫助你。”

包括她。

鐘吟川懶洋洋搭在扶梯上的手驟然收緊，他轉過身。

金瑩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盯着不斷運動的腳下。

鐘吟川逆流而上，跨過階梯走向她。她貼着扶梯，在他靠過來的時候腿肚子開始發軟。

“你真的很有愛心。”鐘吟川貼在她耳邊漂亮地嘲弄道：“謝謝，但不是誰都需要。”

金瑩下了扶梯緩了很久，沒有再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