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在莊家宛如失去魂魄的呼聲中落下帷幕,自以為有勝利希望的希冀在一局又一局的玩弄中徹底破滅,以至于最後代表結束的聲音都有一種破敗的沙啞和濃濃的自我懷疑。
主事被震懾在原地,他想不通為什麼明明太宰失誤過好幾次,最後代表赢家的桂冠依然落到青年的頭頂。他的潛意識隐隐約約能意識到前面所謂的“失誤”不過是青年故意設下的陷進,讓他被所謂的勝利在即的假象蒙蔽雙眼,最後徹底成為青年的玩物。
從頭到尾,他們就是兩個畫着滑稽妝造的看不清局面的醜角。
主事瞪大眼睛,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空無一物,整個賭桌上的籌碼都已經聚集到對面已經空無一人的位子上。
人呢?
主事心裡生出一個疑惑,他到現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已經被看透的事實,他甯願相信對面是出千的高手,也不願動搖自己的心。
那種程度的恥辱,是決計不能被自我所察覺的,哪怕他讓打手事後将青年以及在場圍觀的人全部都處理掉,也不會讓他心中由青年帶來的陰影消失,于是在那種清楚認知破土而出之前,主事便在無法察覺的自我保護下将那種被戲弄的羞恥轉變成了“對方的出千技術在我之上”的逃避想法。
于是主事從走失的思想中回神,聽到了他身後傳來的金屬的細微撞擊聲。
被羽織裹住的清瘦身體從側面閃過,晃神的功夫讓他失去抓住太宰的機會,隻能眼睜睜看着太宰的背影從陽光已經所剩無幾的昏暗房間裡越過一條由房梁投下來的分界線,走入被陰影籠罩的站着好幾個小孩子的角落。
太宰覺得有一道視線,像是焊接的激光一樣在賭局進行到一半就一直黏在他身上,但并不帶着惡意。
他的心思一向細膩,或者說是能夠很明顯地察覺他人的情緒——這麼說也有點不對勁,如果自誇一下,他已經聰明到能夠自動在腦海中模拟出他人在面臨某種情況下會出現在腦海中的情緒,但由于不是自己的親身經曆,所以無法體會其中蘊含的情感,但大緻能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所以他能猜出那道視線中時而分散,時而專注的凝視,想舞台上的聚光燈一樣,在必要——骰盒揭開——的時候聚集到他身上。
在七名刀劍付喪神中,能對他的輸赢這麼在意的,大概隻有經曆過賭桌兇險的亂藤四郎才會這麼關注吧。
太宰最開始隻是猜出亂藤四郎與現存與本丸中的粟田口刀劍之間存在某種無法說出的嫌隙,就像這振原本性格活潑的刀劍即使面對的是自己珍惜親昵的兄長,也絕不會如同沒有思想一樣言聽計從,然而亂藤四郎卻意外的表現出了那種特質。
如果主世界的自己,面對死而複生的織田作,也會不自覺用那種仿佛對方下一秒就會消失的小心翼翼的态度去對待。太宰在亂藤四郎的态度中看出了這種隐秘。
亂藤四郎對所有兄弟都很珍視,珍視到就差把所有人都團吧團吧圍起來,然後裝到一個盒子裡藏起來,但又焦躁于自己的實力無法保護所有人。在這種矛盾心理的沖突下,亂藤四郎自然而然如同膨起羽毛的雞媽媽,散發出防備着看不見又遲遲不來的危機的緊繃感。
他對除了五虎退之外的所有兄弟都保持着一定距離,這是亂藤四郎認為的安全距離。
這種克制着靠近的心情,生怕給兄弟帶來災難的恐懼,太宰隐約能猜到上任審神者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