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紙盒推過來。

“謝謝。”

閉着眼抽了一張紙巾，我擦掉了鼻血。

“再遠一點？”研究員問。

我搖搖頭。

雖然我能看見，但我并不打算說出來。

不僅僅是答應了男媽媽彼得的要求，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告訴布倫納博士和研究員，他們隻會越來越嚴苛，卡着我的上限安排訓練。

想要不受傷害，保護自己有什麼錯嗎？

沒有。

我可以悄悄看到研究員的報告，比對着之前的數據來做測試，隻要我比上一次強一點，就算是達到「爸爸」的要求。

玻璃窗的另一邊，統計數據的研究員對布倫納博士說，“視野可見範圍比半年前強化了6個百分點，但距離越遠的地方能觀測到的數值也更模糊。”

布倫納博士沉思片刻，說，“擴大範圍的訓練可以先暫停，先嘗試往精度發展，讓她看到更多，看看心靈視野進一步能看到什麼。”

“讀心？未來？”

“或許。”

我裝作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畢竟我的面前還放着攝像機，它會錄下我的一舉一動。

頭上也戴着心率和腦電波測量儀，稍微心跳快一點，就會被記錄下來。

我要隐瞞的東西太多了。

布倫納博士推開測試間的門。

“今天先到這裡吧。”他說。

他輕柔的取下我頭上的儀器，“你做的很好，007。”

然後獎勵了我一顆糖。

“想要坐推車回去嗎？”他問。

我點點頭。

隔天依舊是測試。

隔天的隔天也是……

隔天的隔天的隔天也是……

……

然後輪到心靈動能，第十二項測試。

“我們打算開發你的攻擊方式，007。”新來的研究員說。

他低着頭翻着文件，向布倫納博士彙報這幾天的測試進度，“007現在的攻擊力度并不強，隻能算中等偏下，數據并不理想。”

“我相信你，007，”布倫納博士看着我，“你可以把心靈視野和心靈動能結合起來一起使用，對嗎？可以操控多個小鋼珠，還能抵擋其他孩子的争奪。”

我點點頭。

脫離了眼睛的桎梏，凡是在心靈視野範圍内，我都可以使用心靈動能。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要用眼睛盯着才能發動能力。

這就是能讓我在迷宮盤上玩「勇者」與「怪物」捉迷藏遊戲的關鍵。非常好玩，十幾個鋼珠可以玩的劇情有很多種，可惜彩虹室的迷宮盤被布倫納博士全部收走了。

“我們做了一個方案……”研究員繼續說。

他們翻着我過往的記錄和測試數據，以我驚訝的速度迅速做出一個方案，并讓布倫納博士點頭許可了。

最開始被研究員放上來的籠子裡，是一隻虎斑貓。

它很漂亮，美麗的毛發動起來會泛起瑩亮的光澤。雖然尾巴炸開豎立着，弓腰對我哈氣，露出它的尖牙試圖恐吓我。氣勢洶洶的樣子，也很可愛。

但我還記得那隻白貓。

畢竟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真實的貓咪，印象很深刻，也很震撼。

于是我偏過頭問研究員，“之前...那隻白貓呢？”

“不知道，已經死了吧。”研究員想了一下，漫不經心的說。他不記得我說的是哪一隻，隻是說之前那批都已經沒了。

“你想知道？”他的眼神很奇怪，瞳仁陷入奇怪的一收一縮。

我搖搖頭，不想聽。

但這個研究員，像是要故意刺激我，去翻很久之前的記錄，然後告訴我它的所有信息，年齡，品種，性格，什麼時候來到實驗室，參加了哪些實驗項目，怎麼死去……

他描述得很生動詳細，即使我表現得一點也不想聽。

他略帶遺憾的告訴我，“如果你當時利索的殺掉它，給它一個痛快，它之後就不會遇到其他人，然後遭受後面的痛苦。”

“……”

布倫納博士也補充了一句，“007，感到痛苦的麋鹿，對待它最好的辦法，是用死亡結束它的痛苦。這是你能給予它的最大的仁慈。”

“……”

可惡。

“試着殺死它，007。”研究員說，“你越是優柔寡斷，它的痛苦人生就會延續更長。”

我看向玻璃，我的眼睛看不到布倫納博士，隻能看到一塊漆黑的玻璃。但每一次眨眼，我都可以看到他站在玻璃另一側，像觀察瓶中生物一樣，看着我。

對我無動于衷。

窄小的測試間裡，我的頭上戴着實驗儀器與籠子中的貓互相對視。

我看着它，它很可愛，也很可憐。

它一直哈着氣，瞳孔豎成了一根針，警惕的看着我。

它本該在陽光下奔跑，炫耀它的美麗，卻被關在這裡，隔着籠子與我大眼瞪小眼。

為什麼一定要殺死它來開發我的能力？

現在這樣不好嗎？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滿足，也不想追求什麼高效強力的攻擊。

如果我們中間沒有隔着籠子就好了。

第一次見面也不是在亮着白熾燈的測試間裡就好了。

我們可以在一個充滿陽光的草地上相遇，互相接近，認識……熟悉了之後，我可以允許它蹲在我的膝蓋上，它也能允許我摸摸它柔軟美麗的毛發。

……

我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避開與貓的對視，向籠子裡的生靈低下頭，“我...我做不到...”

僵持了二十分鐘，研究員最終焦躁的放下文件，他放棄了。

他對玻璃那邊搖頭。

揚聲器傳來布倫納博士微微變形的聲音，“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