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仁眉頭緊鎖,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沉默不語。
“你至于嗎?龔少爺!”
到底是多美的人,能把混迹夜場的龔仁看得目瞪口呆,紀友之也不禁有些好奇了。他剛要站起來瞧,就發現袖口被龔仁緊緊拽着,不能動彈。紀友之疑惑地看着龔仁,對方卻仍然一言不發,隻一個勁兒地灌着茶水,順帶着也給紀友之添了盞茶。
紀友之有些不明就裡,正思忖着龔仁近乎怪異的行為,童無慮明麗的身影就到了跟前,跟随她一起的,還有淡綠色旗袍的黑發女子。他看着童無慮的嘴一開一合,向他們介紹女子的身份,說她們如何一見如故,又如何一起改造這院子……
“友之?友之!”
好像有人在叫他?
童無慮以為紀友之失了魂,他盯着她的客人,眼神卻沒有聚焦,空洞而迷離……他們分明是第一次見面,這麼盯着姑娘看,多少有些輕浮而不尊重。
見紀友之沒有回應她,本就憤怒的童無慮更生氣了,她沖到紀友之面前,剛要動手,就被一旁的龔仁攔了下來,解釋道:“友之病了幾天,還虛弱得緊,剛他還說風吹得他頭暈,此刻有些恍惚罷了。”
童無慮終究是忍了下來,她轉頭看着坐在紀友之對面的女子道:“青青,你多擔待,友之平日也不這樣,他生了幾天病,眼瞧着還不大好。他素日很平易近人的,我們是發小,你我投緣,所以我想你們也能聊得來,今天邀你過來也是想介紹你們認識。”
“沒事的。”那女子搖了搖頭,淺淺一笑,随後低下頭。
童無慮瞧着氣氛有些尴尬,于是拉着女子就要走,對着龔仁道:“阿仁,你送友之去房間休息吧,我跟青青去後山走走。”
龔仁臉色也有些難看,點點頭道:“放心吧,我照顧好他。”
“别走……”
衆人都看向那聲音的來源。
兩道視線仿佛要把燒穿一般,龔仁慌忙扯着紀友之道:“友之,你病糊塗了,說什麼胡話呢!”
紀友之回過神來,他剛剛說了什麼?
他望向那抹淡綠色,她側着身子低着頭,童無慮一個閃身擋在她前面,叉着腰對紀友之呵斥道:
“友之,請尊重我的客人!”
“我……”紀友之不知該如何開口,他知道,龔仁知道,唯獨童無慮不知道。
童無慮瞥了他一眼,緩了緩地開口說:“後院房間裡有助眠的安神香,阿仁你記得點上,友之病糊塗了,需要休息。”說完便拉着身後的人走了。
……
“八哥,我……”紀友之沮喪地看向龔仁,一時不知說些什麼。龔仁并不知道他回國後跟年若青見過,他也未曾對龔仁說過他們之間後來發生的事。
龔仁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一副“我懂”的樣子,搖了搖頭感歎道:“造化弄人!”他點了一根煙,猶記得那年紀友之在他家醉得不省人事的樣子,那是他第一次見自己的兄弟掉眼淚,他舍命陪君子,也喝得爛醉。五年前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竟是一眨眼。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童無慮口中的青青竟然是年若青。
龔仁第一次見年若青,是在她租的小院子裡,紀友之無數次跟他炫耀他的青青做飯有多出色,甚至稱其為天上人間難尋的滋味,某一日盛情邀請他去品嘗,美其名曰自家媳婦兒的好手藝要給兄弟開開眼。他還記得那天,整個院子裡都是紀友之和年若青請來的朋友,大家相談甚歡,聊到半夜都不能盡興。他那時是有些羨慕紀友之的,他不得不承認年若青是個很好的姑娘,在紀家失勢的那幾年,她陪着紀友之,給了他最溫柔的蜜意和支撐,後來紀家東山再起,她也并沒有索求什麼。可惜造化弄人……
“要不你先回家吧?”龔仁說完又覺得不妥,紀友之畢竟是剛逃離的,于是補了一句:“去後院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說真的。”
紀友之點點頭,似乎還有些不甘心:“你說,等會兒我醒了,她還在嗎?”
龔仁失笑道:“你放心睡你的,我幫你守着,就算她要走,我也請八百士兵幫你攔着,行了吧?”
紀友之瞪了龔仁一眼,抿着嘴道:“八哥,其實回來以後我見過她了。甚至在前幾日,我還去找過她。”
這下輪到龔仁目瞪口呆了,但不過轉瞬間,他的訝異就煙消雲散了。解鈴還須系鈴人。龔仁熄掉煙頭,歎了口氣道:“炮仗,咱們兄弟一場,我還能不明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