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岚看着她那副決絕的模樣,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都咽回了肚裡,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反觀溫儀,是一點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左耳進右耳出,眉頭因為寒冷而不自覺地輕鎖着,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疲倦,時不時還會被吹來的風激起一個寒戰。
從溫儀挂斷電話以來,溫岚就隐隐覺得好像漏了什麼,但想了這許久也還是沒記起來,扭頭又瞧見她被風吹成這可憐樣,于心不忍。
左右這女人身上有定位器,跟不丢,在這兒白站着也不起什麼作用,正欲叫上溫儀回帳篷去時,他忽然又記了起來:“你剛才怎麼沒在電話裡問大伯公那個女人的事?”
溫儀打了個哈欠,眼眶裡也盈了片濕潤,語氣平淡:“忘了,你問吧。”
其實并不是她忘了,而是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問,對她來說,這女人隻要不是内家派來監視她的人,就行了。
至于她真正的來曆,說到底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就都交給内家去管吧,現在抽身正好。
她之前之所以上心,隻是覺得這件事兒不單單有趣,還可以給溫岚添點堵,讓他暫時分分心,少一天到晚就知道催着她趕進度。
溫儀像是終于忍受不住被這冷風刮着臉吹的感覺了,話剛說完就轉身往回走了,隻留下個背影給溫岚,邊走還邊吩咐他:“派人遠遠跟着她,注意别被發現了。”
溫岚不明白,隻得快跑兩步追上她,跟丈二和尚似的,摸不着頭腦:“你不是在她身上放了定位器嗎?還找人跟着做什麼?”
“再說,不管她是不是溫家人,這都不在任務的範疇内,現在我們最該做的,是要盡快找到内家要的那塊金子。”
溫儀沒睡夠覺心情本來就不是很好,聽他又在說什麼任務啊、金子啊這些字眼,整個人隻覺得頭大,連帶着前面的那個問題她也不想回答了。
怎麼就那麼着急呢,遲幾天是會死人嗎怎的,一個兩個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催來催去。
見她一臉苦相,沉默着不說話,溫岚反應過來是他剛才說的話踩中了溫儀的雷區,補救似的緩了語氣,趕忙給自己找坡下:“要不還是傳信給内家,讓他們調人來查?”
他好聲好氣地征詢着溫儀的意見,溫儀即使心裡再厭倦,也知道自己不好再跟個啞巴似的不吭聲,那樣太不尊重人了。
她開了口,不過語氣還是沒有很好:“随便你,但你要是再不派人去跟着那女人,内家就算調人來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
溫岚有些不悅,自己又不是來猜謎語的,溫儀就不能把話說清楚點嗎,心裡雖然這樣想,但面上卻不好沖她發火,隻得多問兩句:“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會找不到她?”
溫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現在的人怎麼都愛問為什麼,徐瀚是這樣,溫岚也是這樣。
昨個半夜,把那女人扔下車後,等着手下人生火的間隙,她讓徐瀚尋個視野好的高處紮營,好避開那些蛇看着這女人。
徐瀚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破天荒的問了她句:“姑姑,你知道為什麼那些蛇要攆着這人跑嗎?”
溫儀被他這麼一問直接懵了,倒不是這個問題有多難回答,好吧其實也不是很好回答,她怎麼會知道蛇是怎麼想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平時唯唯諾諾的徐瀚,膽小到跟人多說一句話都跟要他命一樣的徐瀚,這次竟然主動找她說話了?
還問了個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
聽到什麼直接去做不就好了,問東問西的,難道知道原委過後就可以不用做了嗎?
溫儀有些反感這種做法,說到底,她不是一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也不太樂意被手底下的人事無巨細地追着問。
隻見她把肩一聳,兩手一攤,對着溫岚無語道:“定位器也不一定一直都有信号呀,你自己去找溫弘雲看看就知道了。”
她懶得再多費口舌,幹脆把具象化的原因甩到溫岚眼前去:為什麼要這樣做,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
溫岚不明就裡,但還是去找了溫弘雲。
他的帳篷搭在主篷東邊幾米處,比其他的略微要大些,因為要留出足夠的位置來放他們帶來的裝備。
一支隊伍裡,有領隊,也要有分工,各個方面都要有專人來負責,俗話說“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門的人去做要穩妥些。
在這次任務中,溫弘雲就是那個專門負責各種設備和裝置的人,每一種儀器的調用和維修都得找他,定位器也不例外。
溫岚進去時,他正抱着個電腦不停地調試,手邊有個咬得隻剩一半的蘋果,也不知是放了多久,都已經氧化變黃了。
桌上更是不必多說,雜亂無章地擺了許多個零件,像是一股腦從包裡倒出來後,收不回去了一樣。
溫岚的感覺其實沒有錯,那些零件确實是他一溜煙兒從器械盒裡倒出來的,而那半個蘋果,放了可能快有小半天吧。
當時他剛下車,非但不困還倍兒精神,誰讓自己的一身本領終于派上用場了呢:姑姑在那女人身上放的定位器和監聽器可是他一手發明和改進的!
有了表現的機會他自然是高興的,但半夜興奮過了頭往往就會伴随着一個壞處:肚子特别容易餓。
他摸着咕咕叫的胃,在黑不溜秋的三輛車裡扒扒撿撿半天,隻翻出了一個蘋果來。
得之不易啊,得之不易,他跟托寶貝一樣用雙手托着這個蘋果,長籲短歎了可能有好幾分鐘。
誰讓除了這個蘋果,别的食物補給早都和發電機、營帳一起,被抛棄在河邊等待蛇的“寵幸”了。
有總比沒有好,能簡單塞兩口也總比餓肚子強,甚至害怕别人來分這本來就不多的口糧,他還專門拿上蘋果蹲去了崖邊,看着那個遠處的小火點,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原來你藏在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