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桌上家裡人問起葉溪怎麼傷的時候,葉溪用筷子扒拉着碗裡的糙米飯,遮掩的回道:“就是準備去山上撿柴火,但突的下雨了,下山急了些便摔了。”
他刻意掩飾了自己遇見那個外鄉人的事。
葉山一聽,心疼自家弟弟道:“那你在家好生歇着,改日我去山上把柴背回來就是。”
葉溪眉眼一跳,連忙道:“大哥不用了,我今日沒在山上撿到什麼柴火,改明兒我自己去撿就是了。”
飯吃完,葉溪洗漱後回了屋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翻身時手肘的傷不小心蹭到了被子,惹的他嘶了一聲,腦海裡猛然又想起了雨幕的那個人,高大的背影,深邃漆黑的眸子,就是人冷了些,看着有些唬人,但不妨礙他是一個好人。
不知道為什麼,葉溪與這個男人隻是第一次見面,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說他的底細了,可他就是覺得這個男人是個好人。
葉溪望着漆黑的屋頂嘟囔着,這人哪兒像哥哥說的是個胡蠻子,倒像是厘哥兒嘴裡說的有幾分俊朗。
況且這個人還幫了自己,還将自己的鬥笠給了自己,這般心腸,胡蠻子才沒有呢。
一場大雨後,接連好幾天的大晴天,地裡的草蹭蹭往上長,葉溪除了要去地裡幫忙外,院兒裡菜園子的黃瓜藤也要将架子搭起來,竹架上的豆角這幾天長的飛快,收了一大盆在家裡,除了平日拿來水煮當主食外,剩下的得用陶壇腌起來,做成酸豆角,用做早上下稀飯的小菜,或是面條的鹵子。
葉溪做得一手好酸菜,酵水澄清,不生白花,腌制的菜清脆可口,不過分酸也不缺少滋味。
将家裡剩下的兩個壇子洗淨後,葉溪拿來鹽罐,均勻的抹了三層,洗好的翠綠黃瓜放進晾冷的開水裡,壇沿灌上一層清水,密封四五天便能吃了。
做好了酸菜,太陽才到正中偏下,時間還早,葉溪想起了前幾天擱在山上的那捆柴火,思慮了幾下,進了竈房抱了一小罐酸菜出來。
走了半個時辰的山路,終于在半山腰看到了那座房子,自從劉瞎子死後,葉溪就沒怎麼經過這裡,聽說荒廢了很久,屋頂都長了草,晚上風一吹,還會呼呼作響,吓人的很。
葉溪忐忑的摟緊了懷裡的酸菜壇子,踱步到屋子大門前,大門沒關,他伸長了脖子朝裡面張望。
院子掃的很幹淨,屋檐下還晾曬着幾條腌魚,屋頂上破碎的瓦片已經修整了,早已經沒有了原先破敗的樣子,看起來還是一座挺不錯的屋子呢。
“有人嗎?”他用指骨輕輕叩了叩刷了桐油的大門。
屋裡靜悄悄的,林中的鳥忽然竄出了一群,振動着翅膀飛走了,吓了林溪一跳。
又叩了兩聲門,還是無人響應,他便決定要走了。
剛離開那所屋子十來米,就看到山路上走來了一個人,穿着褐色的粗麻衣裳,手裡提着一個籃子。
葉溪知道這就是那天下雨時遇見的那個外鄉人。
對方顯然也是看見他了,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
葉溪看着人越來越近,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壇子,變得緊張起來。
“那個,我是來拿我的柴火的。”
男人嗯了一聲,自顧自的進了院子,葉溪隻好跟在他的身後一起進了院子。
男人進了院兒後就去了柴房,将那一背篼的柴火撿了出來,在屋檐下坐下後順手用草搓起了草繩。
那天明明自己是捆好的,怎麼就散了呢?
男人擡眼看見葉溪盯着柴火在看,于是道:“雨大,柴火濕了,我替你曬了曬。”
經過這幾天的晾曬,柴火已經變得很幹燥,回去後就能丢進竈堂裡燒了。
葉溪感激道:“謝謝,麻煩你了。”想起自己抱來的酸菜壇子,于是又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在家做了些酸菜,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帶了一壇子來。”
男人目光落在葉溪手裡的壇子上,沒拒絕,擡起下巴朝邊上的屋子支了支,“竈房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