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是什麼原因,在意識到這個房間裡隻有自己時,姬袅還是松了口氣。
他繞過地上的屍體,把門和窗都檢查了一遍,仔細程度不亞于他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時。
可是……
按朝今透露出來的信息看,第一天姬袅就留下了漏洞。
自然而然的,這一次,他依舊留下了漏洞。
在姬袅鎖好門窗迅速轉過身時——
他看見了窗戶死角邊的影子。
不是在窗戶外面,而是在房間裡面。
姬袅親手把自己和一個影子鎖在了這個狹小的房間裡。
是、是誰?
他驚慌失措,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過去一看,瞬間全身無力,差點跌倒在地。
那隻是一個擺放在窗戶角落的衣架而已。
姬袅握緊的心髒緩緩一跳,他搖了搖頭嘲笑一驚一乍的自己。然後就在這一瞬間,有人在他背後呼吸,冰涼的鼻息在脖頸上噴灑,本能反應強烈襲擊了大腦。
姬袅——
閉着眼睛将衣架抓來推向了身後的人!
衣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姬袅咬着唇,睜開眼睛,就被一隻巨大、粗糙的手掌把住了臉,而身前陌生的黑影——
不,并不是陌生的黑影,而是宴慈,他的呼吸急促微喘,殺意盎然的眼神點亮了黑洞洞的兩隻眼睛。
他是故意吓他的。
宴慈興奮到了極點,他現在樣子比野獸還要恐怖,就好像他已經……殺瘋了。
他把着姬袅的臉,渾身都是鮮血,甚至還有斑駁的血點灑在了那張英俊又癫狂的臉上。
這個向來都隻有食欲的野獸,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禁锢住懷中的食物,把冰冷的嘴貼在姬袅的嘴角邊上,高挺的鼻梁貼着溫暖的臉肉,潮濕、晦澀、黏膩。
一雙貪婪的眼睛亮得吓人。
姬袅不敢動,也不能動。
宴慈一定是殺了人,姬袅意識到這個事實。
殺了誰?是朝今所說的蕭村長嗎?
殺了蕭村長,竟然讓宴慈如此暢快,如此癫狂,如此情緒外洩。
嘴角貼着嘴角,向來是姬袅最喜歡做的事,他認為……這樣親密無間。
親吻,在他們之中的關系,還太過了。
可是親吻嘴角,那真的是意義非常。
姬袅向來隻在讨好與高興的時候去做這件事,而現在,一直以來隻知道貪婪吮吸血液的宴慈,竟然也在做這件事?
宴慈用冷冰冰的唇在姬袅的唇角邊貼着不動,他既沒有伸出舌尖,也不知道如何磨蹭。他隻是停留在那裡,興奮到了極點,連呼吸都如同野獸。
姬袅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烈。
他不敢碰宴慈,生怕引起宴慈野獸般的反應,被視為獵物的挑釁。
于是他兩隻手掩藏在身後,兩者沒有任何接觸。
但他下意識感到高興,他意識到,這段時間的親密接觸,真的帶來了進步。
他和宴慈的距離更近了。
宴慈現在對他,真的隻有食欲嗎?
又有誰會親吻自己的食物?
姬袅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他的眼睛是青金色的,比大海還要藍,此時此刻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眼神都變得濕潤。
兩個人的嘴角相迎,姬袅抵着宴慈,大口大口喘着氣,一個人的口腔是熱氣騰騰的,一個人的嘴是冰天雪地的,熱氣與冷氣交疊,暧昧到了難以置信的地步。
這種正向反饋,讓姬袅情不自禁偏了一下頭。他忘記了周圍的環境,試着多走了一步。
他探出了猩紅的舌尖。
他害羞地舔了舔宴慈冰冷的薄唇,在宴慈奇怪地皺起眉時,終于撬開了那張嘴,被那張貪婪洞窟反客為主裹挾着,貪婪、興奮、強勢地奪取。
姬袅仰着頭,吃力地踮着腳,心甘情願又滿心歡喜。他青金色的眼睛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清澈的眼眸倒映着宴慈的臉,還有他……身後突然出現的、殺意盡顯的朝今。
姬袅終于知道為什麼朝今要躲起來了。
他顫抖着手,摸了摸臉上被濺開、噴了滿臉的鮮血,渾身上下仿佛被血液清洗了一遍。
太陽自東方終于冒出一角。
被斧頭襲擊劈砍身體,高大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力道,往下一滑。
姬袅下意識接住他的身體,然後,冷冰冰的指尖相抵——
被斧頭砍穿的血肉,分離的雪白骨頭,一幀幀在姬袅面前閃現,活生生的一個人仿佛一隻羊,被仰起來的斧頭幹淨利落一砍!好像在切割什麼流心蛋皮,順着巨大的重力繼續往下,就砍穿了柔軟的人體。
姬袅驚恐地睜大了雙眼,感受着身前人的情緒,強烈的痛苦一一湧上心頭。
他茫然地喘着氣,任由那具沉重的身體倒在地上,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為什麼……他看見了死亡預警?
姬袅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明白。
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