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袅默不作聲,腦海内條件反射想起了那一雙野性難馴的眼睛。
人格分裂,居然也能給同一個人帶來那麼大的差異。
所以,現在有三件證據可以證明他們之間的關系:
一. 朝今曾經暗示過的“姬袅”與宴端之間的關系;
二. 由系統K-013自數據模拟中親口認證的,“姬袅”與宴端是情人關系;
三. 那一瓶醫用酒精,以及現在宴端懷疑的目光。
有了三重證明的姬袅微微松了口氣,他從來沒和任何人有過更親密的關系,想到宴端的态度,不論是白天還是夜晚,宴端的敵意都非常大。
這就是仇恨的威力嗎?
居然能把愛變作敵意。
可是在姬袅看過的故事書裡,愛是能跨越山海,翻越重重障礙的思念,什麼仇恨什麼嫉妒……任何七情六欲都是在為了“愛”做準備。
而宴端的感情,在仇恨面前蛻變成了敵意。
難道這才是現實?
念及此,姬袅有些萎靡不振。
宴端完全沒有在乎姬袅的道歉,更是直接了斷地問:“你是誰?”
脫口而出後他皺着眉頭,似乎是在後悔。
管你是誰。
他仗着優越的身高,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姬袅,眼神陰翳。
不管現在這副身體裡的人是誰,隻要裡面有一絲一毫存在着“姬袅”的可能,就得死。
姬袅被問呆了,他對宴端其實是有些懼怕的,但是那些害怕被接二連三的意外信息打散,最終體現在了細節之上。
姬袅下意識立刻指着自己:“我……我是姬袅啊。”
這句話一出,宴端的眉間擠出深深的褶皺,手裡的針管更是被驚人的握力強行爆出裂痕。
在昨天夜裡,他親口聽到這個人絞盡腦汁用花言巧語說服宴慈,為了從他的手裡活下來,甚至大言不慚地說他不是原身。
宴端在身體裡,用着自己的雙眼,憤怒地看着這個人靠着一張乖巧漂亮的嘴,把宴慈本就不通人性的大腦攪得亂七八糟。
可是現在,他又下意識地稱呼自己為“姬袅。”
簡直是在愚弄他。
就如他曾經戲耍宴慈,把他當狗愚弄的情形。
手上的試管爆開。
裡面的試劑直接飛濺了出來,姬袅眼疾手快地擋住,遲疑地問:“你……你怎麼生氣了?”
想到宴端昨天故意吓唬他,逼迫他的情形,姬袅一瞬間意識到,該不會是自稱“姬袅”引起了他的仇恨吧……
可是,他就是姬袅啊。
姬袅有些苦惱地想,系統K-013替換了這個世界原角色的所有名諱,他就是“他”啊。
白天的宴端,果然非常難以接近。
為了不再引起他的反感,姬袅不再提起之前的話題,而是轉而問道:“今天要做什麼?”
語畢,他又覺得自己沒找對話題,這次居然引到宴慈身上去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宴端就陰恻恻地說:“今天該你去和他進行一對一的療程了。”
“昨天我已經掏出了帶病腐爛的器官,進行了縫合,分成三個階段注入防腐劑。”他把沾染上不明黃色液體的橡膠手套脫下,重新淨手,冷冷淡淡地繼續說,“從普遍意義上來說,宴慈的屍體已經被修複好了。”
“今天的任務……”
宴端本來在擦着手,倏然掀了掀眼皮掠過姬袅,平靜地說,“許多心理療法都是從聊天開始拉進距離,但是現在治療對象不能配合,就隻能讓負責的人去配合治療對象。”
“也就是說,你要負責和他聊天。”
姬袅疑心自己在這個遍地是病人的地方生了病,再次用手指指着自己,問:“……我?”
和宴慈的屍體聊天?
宴端波瀾不驚,點頭。
他氣質陰寒冷漠,瞥向姬袅的時候簡直像是冷刀子在剮肉,眼中帶刀,“難道你沒看到方案裡說的,要化解他的怨氣嗎?”
姬袅語塞。
讓他這個仇人來化解宴慈的怨氣,和故事書裡所說的用愛感化,竟然有幾分雷同。
直到宴端大踏步離開這裡,姬袅仍然站在原地。他詢問K-013:“你覺得講故事的方法怎麼樣?這裡有白雪公主嗎?”
K-013有經驗,他俯身過姬袅的心理醫生的身體:【先聊天談心試試看,屍體不能說話,得你來講。】
姬袅:“好哦。”
一閉上眼睛就能閃現出昨天猙獰恐怖的屍體面相,姬袅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吞吞走到了棺材面前,閉眼深吸了一大口氣。
重新睜開眼,鼓足了勇氣,他低頭一看,棺材裡的屍體已經變了一副模樣。
慘白、帶疤,卻英俊至極。
姬袅呆呆地看着棺材裡的人,忽然伸出手,脫下了皮手套,用着赤裸的手指摸了摸宴慈的臉。
好硬。
按照文件資料裡所說,是要起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