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次了。
艾薇回抱住了他。
德裡安的腦袋又滑到了她的脖頸,下巴卡在了她的肩膀處,雙手摟着她的後腰。任由她的馨香氣息浸染自己。
“怎麼了?”艾薇不明所以,但還是回抱住了他。
“又疼了。”德裡安悶悶開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艾薇抱着抱着就睡着了。
德裡安以後也沒想到,等他再次想起家的時候,不再是厭惡他的父母和哥哥,而是艾薇輕輕靠在他肩上說,有我們兩個在,就是一個家。
……
空氣劇烈扭曲着,唯有草木灼燒的氣息,随着一陣風,那微弱的未壯大的星火也被吹滅。菲利克斯安然站在空地外圍,金色的魔法防禦罩漸漸退散開來,化在了空氣中。
“跑了一個。”傑拉德抻起脖子,嗅了嗅空中燒焦的氣味。
菲利克斯卻不為所動,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心情有幾分愉悅:“能這麼快認出我還能成功逃脫,真不愧是他的後輩啊。”
“你說是不是,德裡安?”
菲利克斯轉過身,望着身後不遠處的兩個身影。
德裡安披着長袍,衣擺翻飛,發絲被風吹的淩亂,身後站着莫裡斯。
他的臉在月色下逐漸清晰,眼窩深邃、眉骨高挺,鼻梁和眼睑處打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光潔的皮膚泛着些冷白。
德裡安在艾薇睡熟後用了點小法術,以保證她不會突然醒來,就悄悄離開了。
菲利克斯自顧自地說:“他真應該慶幸不是你來,不然現在哪還能活着離開。”
“現在約定的日期還未到,我答應過他們,就不會違約。”德裡安語氣一轉,輕巧開口:“……但主動招惹的那就不算了。”
菲利克斯有幾分同情地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來想當普通人也沒那麼容易啊。”
德裡安有些嫌棄地拍開了他的手。
菲利克斯也不惱,依舊溫溫和和地笑,望着德裡安和莫裡斯說:“都别站這吹涼風了,去我家裡坐坐怎麼樣?”
……
銀月城堡裡。
本森趴在華貴的羊絨地毯上,仔細地望着莫裡斯衣擺上的寶石刺繡。
擡起頭卻與莫裡斯冷漠的赤紅眼睛相望,吓得他趕緊飛到了德裡安手邊。
吓死蛇了!吸血鬼好可怕……
本森其實是偷着出來的,它起初隻是盤在主人的口袋裡睡覺,因為它覺得那裡全是主人的氣息,誰知道睡醒後就到了城堡裡,被主人一下提溜着身子從口袋裡扔出來了。
“真是禽獸……”德裡安剛才脫了外套,不小心露出了脖頸上深深淺淺的紅印子。菲利克斯看到後表情都僵了僵,還沒說完就被德裡安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菲利克斯雖然很想罵一句,但奈何太害怕德裡安拆了他的家,最後隻得憋在肚子裡。
真是可怕。
不愧是你啊德裡安,還是那麼沒有下限。
騙人騙心還要騙身!
他忍不了了!
“這……沒有必要吧。”
“和你有關系?”德裡安掀起眼皮望着他,臉上帶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
他坐在對面黑色真皮沙發上,有些懶散地長腿交疊,頭發剛才被風吹的有些淩亂,領口微敞,那血色鑲銀項鍊襯得他皮膚愈發白皙。
莫裡斯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後,無機質的血色眼睛也望向了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
真是一點不裝了哈。
菲利克斯都能想到他在艾薇面前是怎樣一副紳士的模樣——真應該讓那個小姑娘看看他現在這幅樣子。
菲利克斯歎了口氣,傑拉德蹭着他自然下垂的手背似是在安慰他,下一秒與德裡安身旁的本森對視了,本森吓得一下鑽到了沙發底下,傑拉德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
本森:好可怕!為什麼要瞪我!
菲利克斯突然想起那個為首少年的熟悉的面孔:“你還記得阿諾德嗎?”
德裡安拿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幾口,苦澀的味道頓時在嘴裡蔓延開來,他輕微蹙了蹙眉:“有點印象,以前那個總跟在你身後的小跟屁蟲?”
“跑掉的那個半神魔法師好像是他的後輩,”菲利克斯沉默了許久,垂眸撫摸着傑拉德的頭頂,輕聲道,“太像了……”
德裡安隻是望了他一眼,輕輕放下了茶杯,紅瑪瑙戒指動作間碰撞着瓷把手發出輕微的響聲。
淡淡開口:“就是因為這個你才放走他的?”
菲利克斯愣了愣,手下動作僵住了。
德裡安頭也沒擡,繼續道:“換做平時,解決這點人可用不了這麼長時間,是在等他認出你吧。”
菲利克斯沉默了許久,如月光般的銀白長發披散下來,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座冰雕,過了許久才笑了一聲,無奈開口:“就這麼說出來,你還真是不給我面子啊。”
德裡安不明白。
明明活了幾百年的人了,什麼生老病死沒有見過?
那些蝼蟻是如此的脆弱,不過是一場病一把刀就能輕易奪去他們的生命,更不用說他們的生命本就短暫如同飛蛾。
那些人事對長生種來說不過是過往雲煙,一轉眼就被風吹散了。
面對一個死了快一個世紀的人,提到他,菲利克斯還是會如此動容。
望見菲利克斯那副模樣,他扭過頭,嗤笑了一聲: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