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同他一般的琥珀色的眼睛中,搖曳着漫天火光和血色,眼淚争先恐後地湧出,少年卻緊緊捂着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視線模糊一片,瞳孔顫動着縮小,身體也扼制不住地顫抖,他卻死死盯着那不遠處的人影。
夜風獵獵,掀動着男人漆黑的衣袍和長發,他卻安然地站在血泊之中,仿佛和無邊夜色融為了一體,少年看到他緩緩扭過頭來——
望着眼前的人,萊斯利陷入了那久遠而痛苦的回憶,身體抖如篩糠。
德裡安咪了咪眼,松開了手:
“想起來了?真是沒想到。”
萊斯利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似是要把肺都咳出來,瞳孔渙散,身體依然止不住的顫抖。
他不是早都死了嗎?
不是——
早就死在塞琉之劍下……
如果他還活着,那現在誰還能殺死他?
唯一能與他抗衡的塞琉大帝早已變成一具地下的骸骨,而百年過去,他卻絲毫沒有變化。
他甚至不敢想象,這個消息流出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另一邊。
艾薇和布魯斯站在門外。
艾薇微笑着,再次感謝他:“謝謝你,布魯斯。”
“沒!沒事!”
布魯斯頻繁地眨了眨眼,濃密的眼睫像蝴蝶振翅一般顫了顫,移開了視線。
他有幾分羞赧地摸着後脖頸,是與那張清秀精緻的臉格格不入的動作。
艾薇以為他還要說什麼。
但等了一會兒卻發現他什麼也沒說出來。
“路上小心哦。”她說。
“等……等等!”
艾薇還沒動作,布魯斯已經抓上了她的手腕。
艾薇被他手心的溫度驚了驚,幾乎感覺像是被燙了一下。
她以前就發現了,布魯斯的體溫好像是比常人要高的。
看着他這幅焦急的模樣,艾薇有些哭笑不得:
“我不走。”
布魯斯連聲道歉,趕忙撒開了她的手腕,但又發現這樣快速甩開,倒像是嫌棄一般。
但他臉和脖頸都已經紅透了,隻能嗫嚅着說“抱歉……”
他咬了咬牙,有些難辦地蹙起了眉。
可惡的萊斯利,讓他來拖延時間。
但他一跟女生說話就像是整個人被下了降頭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尤其是面對艾薇。
她不會以為自己是個結巴吧?
從認識到現在好像還沒給她留下什麼好印象……
估計她覺得自己就是個莽莽撞撞的毛頭小子吧。
他覺得他也很像。
布魯斯腦袋裡亂成一鍋粥了。
艾薇見他這幅樣子,關心地問:“……沒事吧?”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布魯斯混亂的頭腦裡終于想出一個可行的方法,艱難開口:“能不能……幫我個忙?”
……
另一邊。
德裡安隻是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手帕,慢條斯理地細細擦拭着剛才掐過萊斯利脖子的手。
“你的祖輩有沒有教過你——不該聞的不要亂聞?”
他優雅退後幾步,面上依舊從容,那雙深綠色瞳孔下移,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狼狽的模樣。
萊斯利則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内心久久不能平複,隻是擡起頭死死盯着他,沒有說話。
“真沒想到這個偏僻小鎮這麼卧虎藏龍啊,連費吉尼亞後裔都能被我找到,這回算我大意了,姑且放你一馬——”
“下回再見,就是你的死期了。”
德裡安唇角勾了勾,墨綠色眼眸深邃,聲音平淡的像是在商量今天晚飯吃什麼一般。
萊斯利看着他的眼眸微微發着光,自覺不妙,心中警鈴大作,果不其然,一種束縛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不過一瞬,就像融入身體一般無聲無息。
糟了……
開門聲突然響起,艾薇的聲音也随之傳來:
“萊斯利,你要和我說什麼?”
她看到了德裡安,愣了一瞬:“你怎麼還沒走?東西沒找到?”
德裡安上前,垂眸替她撫平了她翹起的領口。
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艾薇眨了眨眼。
不知道為什麼。
她感覺現在的德裡安有點不一樣。
“布魯斯讓我幫忙拿東西,回來晚了點。”
但期間布魯斯還一直問她,最近有沒有遇見什麼奇怪的事或者什麼奇怪的人。
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遇見什麼事?
艾薇都覺得布魯斯都有些被萊斯利傳染了。
哪有什麼奇怪的人?
她天天和德裡安待在一起。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雙紅色的眼睛,卻馬上又被湧上來的重重迷霧壓了下去。
她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