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那臭小子有什麼好的?”沈聆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念卿。
少女的臉飛上一片绯紅,在說到心上人時,那嬌羞便是最好的溫柔。
“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梁郎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很真誠,而且,對我是真心的,我相信嫁給他後,他一定會善待我。”
“不是……大小姐,真心這種話都是說說而已,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騙你?”沈聆雙手按住念卿的手臂,搖了搖她的身體,“你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他說對你是真心的,你就相信了?他把心剖出來給你看了嗎?你才認識他多久,你怎麼就能肯定這男人不是裝的呢?”
“我……我認識他也有兩年了,他一直都是一個踏實穩重的人,而且很能吃苦,就算當下家境不是那麼好,但是我覺得他很聰明,憑他的努力,一定可以闖出一番事業的!”
“你怎麼就肯定你看中的就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他哪怕連最基礎的物質條件都沒有,明擺着就是想借你翻身!”
“不、不是的!”
“怎麼不是?你覺得他看你的眼神深情款款嗎?我告訴你,那都是裝的,他看你,不過是像看着一座金礦一樣,有誰不喜歡錢?況且還是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錢……大小姐,那個男人真的不行,你不要被他裝出來的深情給騙了,他那雙眼睛就算是看着狗都可以裝作深情不移的。”
“不……不會的……”
聽着沈聆的話,念卿的心中愈發地焦急起來,她看着沈聆對自己情郎的貶低和批評,不禁感到一陣慌亂。
她知道沈聆的口才了得,而自己的情郎在某些方面确實有所不足,但她絕不能讓沈聆如此輕易地否定他。
“他雖然不是最聰明的,但他心地善良,總是樂于助人;他的笑容很溫暖,讓人感到無比舒适;他對待工作認真負責,從不敷衍了事;他還很有耐心,無論我遇到什麼困難,他都會耐心地傾聽并給予我建議……”
她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但卻充滿了堅定。
念卿一邊說着,一邊回憶起與情郎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瞬間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她的話語越來越流暢,也越來越自信。
然而,念卿的這番話,與其說是說給沈聆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她需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提醒自己,情郎并不是像沈聆所說的那樣一無是處,他有着許多值得被愛的地方。
沈聆看着蕭大小姐的表情,聽着她對那小子的評價,隻感覺到心下一沉又一沉。
——良言難勸該死鬼,對那些死心塌地不肯回頭的人,用多少好話也都沒有用,隻能任其自然發生。
“唉……”
“平白無故的,你歎氣做什麼?”
“我隻是很奇怪,你為什麼這麼喜歡他?”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在看着他的眼睛時,我感覺很平靜,而且他對待我,就像對待一個平常人一樣,沒有那種階級差别,和他在一起,我很舒服,而且他也很細心,很會照顧人。”
“不是,我不是問他的優點,我的意思是……你非他不可?如果沒有這個男人,你下半輩子都将了無希望?”
沈聆問完這個問題時,蕭大小姐似乎也愣了一下。
周圍的氣氛一下安靜了下來,原本此起彼伏的蟬鳴、偶爾掠過的風聲,連同人們的呼吸聲都被盡數抽離,世界萬物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連懸浮在空中的塵埃都定格在半透明的光束裡。
灰蒙蒙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降暮色,鉛灰色的雲層如同浸透墨汁的棉絮,将最後一縷掙紮的光線揉碎在褶皺深處。
遠處翻滾的烏雲堆疊成巍峨的黑灰色山巒,雲層間隙偶爾閃過的幽藍電光,像是蟄伏巨獸即将蘇醒前的瞳孔。
潮濕的水汽裹挾着泥土腥氣漫過鼻腔,低氣壓壓迫得耳膜微微發漲,連路邊的野雛菊都耷拉着花瓣,屏息等待着暴雨的降臨。
“我……”
“其實,你也不是非他不可吧。”沈聆開口說道,“你隻不過是想像你的父親證明,你的選擇是正确的,像你這樣的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你的一切都是父母做好的安排,可是在婚姻上,你不想接受既定的選擇,你想自己做主,恰好,這個男人出現了,而你又恰好對他有好感,所以,你放大了這種好感,你認為自己非他不可,在這其中,叛逆心态反而占據了大半。”
蕭念卿沒有說話,像是在考慮沈聆說的話,又像是在認真反省自己的這場感情。
突然,沈聆聽到一陣隐隐約約的哭聲從遠處傳來。
那哭聲悲切凄涼,在寂靜的環境之中格外刺耳。
“大小姐,有人在哭嗎?”
“沒有啊。”
“但是,我好像聽到了哭聲……”
沈聆轉頭看向了遠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可周圍并沒有看到哭泣之人,這哭聲是從哪裡來的呢?為什麼這哭聲聽起來如此真實,仿佛蘊含着無盡的悲傷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