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第一次在招母親陳晴的魂魄時，第一次出來的并不是陳晴本人，而是……陰神。

“天地陰陽，萬物生靈，幽幽魂魄，徘徊于世，以燈為憑，以香為引，招魂于此，速速現身。”

第二次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沈聆的聲音有些顫抖。

黃泉路并沒有打開，這讓她疑惑，按常理來說，在念完咒語後，黃泉路的場景就該在眼前出現，并且，手腕上的銀鈴也會響起，此時，就會有“苦主”出現在身後，告訴她冤屈……

但現在，一切卻安靜得反常。

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讓她更加忐忑。

沈聆的眼睛始終緊緊地定在那面小鏡子上，她的身體微微側轉了幾分，讓出了鏡面裡更大的空間，仿佛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鏡子裡的世界，如同一個虛幻的夢境，清晰而又模糊，沈聆的視線透過鏡子的折射，逐漸地将身後的一切盡收眼底。

她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宋明夷和林淩，以及他們身後的挽聯花圈……

——嘶……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沈聆皺起眉頭，就在這時，突然注意到的一個細節讓她的心髒猛地一緊，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湧起！

——這……

讓沈聆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在宋明夷和林淩中間，竟然空出了一個位置！

那個位置，原本應該站着一個人——吳妄！

那個方才還站在她身後，和她說話的男人，此刻卻如同蒸發了一般，在鏡子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聆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鏡子裡的那個空位，她動了動身體，在鏡子裡找了一圈，可……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始終沒有絲毫吳妄的蹤迹。

沈聆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恐懼，她不知道為什麼吳妄沒有出現在鏡子裡。

這詭異的一幕，讓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可怕的念頭，她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鏡子也随着她的顫抖而微微晃動。

“……道長？”

“嗯？”

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個聲音聽起來并不遠，應該在自己身後不到三步的位置。

這是吳妄的聲音。

但是，她為什麼沒有在鏡子裡看到他？！

沈聆吞了一口唾沫，此刻早已經汗流浃背了：“道長……你……你說，人照鏡子和鬼照鏡子，有什麼不同？”

聽到這句話，對方并沒有回答。

倒是宋明夷起了疑惑：“小聆聆，你問什麼莫名其妙的問題呀？你不是在招魂嗎？怎麼樣，你看到鏡子裡有出現什麼鬼魂了麼？”

沈聆沒有理會宋明夷的問題，隻是執着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道長，回答我，鬼照鏡子，和人照鏡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呵……”

對方在她身後笑了一下，就仿佛沈聆問出了一個荒誕無稽的問題。

“人，有實體，在鏡子裡，必然将顯形，而鬼……在鏡子裡是看不見的。”

就在話音落下的瞬間，沈聆突然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一股洶湧的寒流般從她的背後襲來，這股寒意仿佛來自地獄深淵，讓人毛骨悚然。

還沒等沈聆來得及做出反應，突然間，鏡子裡一隻血淋淋的手突然從後扣住了她的右肩！這隻手像是從幽冥地府伸出來的一般，上面沾滿了猩紅黏膩的鮮血，讓人不寒而栗。

這隻手血肉模糊，在關節處隐隐若現着白骨，緊緊地扣住了她的肩頭，仿佛要将她拖入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她被抓得生疼，就像是鐵釘釘入了她的肩頭，刺痛着她的肌肉和骨骼。

一個聲音，在耳後響起。

“我的掉包計，被你發現了呀，小姑娘。”

沈聆咬牙、輕聲問道：“你把道長抓走了？他是青城山關門弟子，哪怕是你……”

“哦？哈哈哈，你要搞清楚，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他這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還能奈何？”

在鏡子中，一個詭異的血紅色影子突然從吳妄的身後冒了出來，這個影子起初還保持着吳妄的模樣，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它的外形開始發生變化——

首先是那黑色的頭發，原本整齊地梳理着，現在卻逐漸散開，然後被編成了兩條長長的馬尾辮，垂落在影子的肩膀兩側。

接着，影子的面部也開始扭曲變形，那張原本屬于吳妄的臉，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撕扯着，臉皮慢慢地剝落下來，露出了裡面血紅色的肌肉組織。

這恐怖的景象讓人毛骨悚然，尤其是當那一雙突兀的眼球在眼眶裡滴溜溜地轉動時，更是給人一種極度的不适感，而當這雙眼睛與鏡子裡的沈聆對視時，影子竟然笑了一下，那笑容異常猙獰，嘴角咧開的幅度之大，甚至延伸到了耳朵後面，仿佛整個臉部都要被撕裂開來。

“我們又見面了，沈聆。”

下一秒，對方按在肩頭的手加重了力度，一股煞氣注入到沈聆身體裡，她感覺到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知覺，墜入到無盡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