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枝梨不太愛聽這話:“我本來就是小孩子。”
“是是是。”柳念之瞧她這樣便忍不住有些手癢。
幹脆趁着謝枝梨沒注意,直接伸手捏住了她臉頰上的肉。
“我們大小姐說什麼都是對的,哈哈哈!”
謝枝梨擡手毫不猶豫地打掉。
柳念之也不在乎,不過她的确沒膽子在捏第二遍就是:“好了,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大小姐!”
“我還沒洗漱。”雖是來這兒也不少的日子,但謝枝梨還是習慣清水洗漱,而不是捏個訣就了事。
“大小姐,你真是比人間的那些大小姐還難伺候。”雖是這般說,但柳念之卻還是用法術給她變出了清水來。
“你和衛盛今天是不是要搞事呀?”
謝枝梨聞言,眉眼無辜地看向說話的人:“柳姐姐為何會這般想我與衛少主,我倆大概都是這樣的人吧。”
“你倆若不是,那便沒人是了。”柳念之說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
“真難過。”謝枝梨軟着嗓音對柳念之撒嬌,但柳念之發現自己對她還真起不了什麼愧疚的情緒。
柳念之隻在一側冷眼瞧着:“大小姐,洗漱完,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當然。”
謝枝梨應着,還沒伸手将君湛給撈起來挂在自己的頭頂上,他倒是先一步蹿上她的手腕,自己找個舒舒服服的位置,将自己團成一個圈,挂在了她的手臂上。
柳念之看着被袖子遮住的那團黑蛇。
“不過是個靈寵,你就這般喜歡?”
“喜歡啊,這可是我的靈寵,我為何會不喜歡?”
-
謝枝梨陪着柳念之去到食堂用膳,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此時已經不算早,按理說食堂早該沒什麼人才對,可一反常态,今兒此時人卻依舊非常多。 甚至謝枝梨剛進來,便發現食堂裡的修士,有七成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比她第一日出現在擂台旁時的目光還要多。
謝枝梨倒是無所謂自己會不會被人用惡意的目光打量,可跟在她身側的柳念之卻十分不習慣。
這些目光黏膩地落在她周圍,哪怕并不在她身上,柳念之也覺得難以忍受。
她回瞪過去,本是想讓那些人知難而退,卻發現根本就沒用。
甚至還有惡意的嬉笑從角落中傳來。
柳念之可不是什麼任人揉捏的性子,她目光一沉,剛想揚手召喚自己的武器,直接一鞭子抽過去時,手腕卻冷不丁地被謝枝梨給握住。
“你幹嘛?”柳念之不解地看着她,怒意甚至還沒從柳念之的眼尾消退。
瑰麗的眉眼鑲嵌着一抹紅暈,更顯靡豔。
“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大動幹戈。”謝枝梨說完後,這才放開柳念之的手。
柳念之發現自己不但修為比不上謝枝梨,就連這“容人之量”也自愧不如。
“你就不覺得惡心?”
“覺得啊,但你生氣動武又有什麼用了?”謝枝梨反問。
她坦然在凳子上坐下,随後才仰頭看着柳念之。
“你不坐嗎?”
柳念之心裡憋着氣,但還是依言在她身側落座。
“最起碼可以讓……”
“我今日的對手,是誰來着?”謝枝梨打斷她的話,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柳念之不明所以地眨巴了下眼,不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但也還是說道:“是……是劍閣的那位大弟子,夜聞白。”
昨日,第二輪比試的名冊剛一出來,她與夜聞白對上之事,便被傳得沸沸揚揚。
她與夜聞白本就有仇在先,如今大比又很是巧合的對上。
真是很難不叫人懷疑有人在其中動了手腳。
再加之她年歲不大,謝氏出身,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諸位修士的飯後談資。
謝枝梨倒是無所謂。
夜聞白打着大比要替言羽狠狠教訓她的心思,焉知她不是如此想法。
何況有她在前,如今倒是無人注意,衛盛同言羽對上一事。
又或許是早就發現,不過是心知言羽的本領如何,也沒指望她在大比中能如何揚名,隻當讓她練練手,再加上劍閣同衛氏的關系一向還行,是以對此并不加以重視。
想着,謝枝梨的心情稍好了些。
“你去打飯吧,我這兒坐着等你。”說完,謝枝梨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柳念之點了下腦袋,可到底還是有幾分不放心。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帶着謝枝梨一同走時,文宣幾人倒是從遠處走了來,目不斜視地就在她們身邊落座。
見着他們,柳念之幾乎是一下就松了口氣。
也許是因為文宣幾人的道來,落在她們身上的惡意少了許多。
大概都怕惹上文宣。
“真是一群欺軟怕硬的狗東西。”柳念之憤然說道。
“我陪你去。”鐘顔見狀,起身攬住了柳念之的肩,一邊說一邊推搡着她,“但一會兒你可得幫我拿一份……”
兩人說着走出了不少的距離。
謝枝梨正要說話間,一杯熱茶由着文宣的手推至她面前。
“怎沒同你兄長一路。”
文宣問道。
謝枝梨知曉話裡的意思,無非是,她若跟着謝懸北,這些人也不敢用如此直白的惡意來面對她。
“文道友,你該擔心的,可不是她。”鐘和可聽不得文宣這偏幫的話,當即便道,“你該擔心,這些人會不會被她記恨,在大比中痛下殺手。”
說完,鐘和對上謝枝梨溫柔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展眉一笑,“十一姑娘,我不小心說了實話,你應當不會記恨我吧。”
“鐘道友,我們也算同生共死過,自是不會的。”謝枝梨喝下文宣遞來的茶水。
“所以十一姑娘這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
“鐘道友這話可就是在冤枉人了,這次我可什麼都沒做,不過是運道不算好,此次比試用他們的大師兄一組罷了。”謝枝梨說得雲淡風輕,好似真就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鐘和直覺其中有詐。
倒是文宣問道:“你倆之間有過節?”
“過節可說不上。”謝枝梨笑道,“不過是一些小摩擦。”
這話一出,文宣和鐘和都明白了。
夜聞白本就不是個心眼大的,如今謝枝梨正好掉他手裡,他自當是想讓謝枝梨潰不成軍。
隻是這個算盤,他從一開始就打算錯了。
若這人換成柳念之或是林錦音,沒準還能奏效。
可是……文宣看着眼前,明顯沒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謝枝梨,隻能在心裡替夜聞白自求多福了。
“知曉了。”文宣道,“我們不會多管閑事的。”
“你們想多管閑事也是行的,我這人又不霸道,你們想如何便如何呗。”謝枝梨聳了下肩,看上去是真不太在意。
文宣道:“我們與他不熟。”
正巧,柳念之和鐘顔端着飯菜回來,三人默契地閉了嘴,沒在說此事。
等柳念之用完膳後,謝枝梨便拒絕了文宣幾人的陪同,與柳念之率先離開了此地。
瞧着兩人走遠的背影,鐘顔止不住地擔心:“她倆真的沒事嗎?”
“與其擔心她,你不如先想想自個再拿到什麼名次。”
說起此事,鐘顔的臉一下就垮了。
先不說有謝枝梨那個變态在,餘下的衛盛、賀玉珏等人難道是什麼很好打發的小白兔嗎?
甚至都不說他們,劍閣、淩雲宗的那些天之驕子難道也很好對付嗎?
鐘顔突然覺着面前的飯菜也沒多好下咽。
“不吃了,我去比武台。”
說罷,鐘顔起身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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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枝梨同柳念之來到擂台周遭時,擂台上已經有修士開始比武。
“衛盛在哪?”
“你要尋他?”柳念之問着,可腦袋已經開始在轉動,在人群中尋着他的身影。
“若是尋不到便算,總會見着的。”謝枝梨并不強求,說話間,她已信步往另一邊走去。
柳念之雖是疑惑她怎麼一會兒一個想法,但也還是聽話地點頭,略微轉動一圈,實在是尋不到衛盛在哪後,便轉身匆匆跟上了謝枝梨的腳步。
“你尋他是有什麼要事嗎?”
“說不上。”謝枝梨道,“不過我若是沒記錯,衛盛的比試,是在我前面吧。”
柳念之想了想,點頭:“應當是的。”
“你知道他是同誰比試嗎?”
面對謝枝梨的問題,柳念之困惑地眨了下眼。
還沒說話,謝枝梨便接道:“那你應當是不知曉的,否則你怎這般平靜。”
說罷,她帶着幾分笑意的戲谑看向柳念之:“衛盛對戰之人,乃劍閣弟子,言羽。”
柳念之的心幾乎是在她聲音響起的當即便蓦地狠狠一沉。
謝枝梨卻是不在意地笑着,那雙眼杏眼在此時彎若新月。
明明這一路行來,她見過謝枝梨不少模樣,但此刻,她瞧着她的笑靥,卻蓦地有一種後背深寒的恐懼。
因為,她看見了漠視。
謝枝梨對人命的冷漠。
“你們在說什麼?”
就在柳念之有些不知所措間,賀玉珏的聲音似劃破天際,蓦地在她耳側炸響。
柳念之倏地轉身,看向來人:“你怎麼來了。”
“老遠就瞧你們膩在一起。”賀玉珏說完後,緊接着看向站在一側似笑非笑地謝枝梨,“是以便來了,你們先前在說什麼。”
“說與衛盛一會兒比試的修士。”謝枝梨彎着眉眼,“那位姑娘可是劍閣弟子的心尖尖之人,衛盛若是敢赢,隻怕讨不了什麼好。”
賀玉珏對謝枝梨的話可不敢全信。
他轉而看向柳念之,卻沒想到一向對這些事最是好奇的柳念之,今兒卻别過臉,避開了他打量的目光。
這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叫賀玉珏原先将要出口的話,如數吞咽回去。
他重新打量兩人。
恰好柳氏也在尋他們少主,柳念之匆匆忙忙撂下一句,便朝着她們柳氏子弟奔去。
帶人走遠,賀玉珏這才開口:“你倆之間,是鬧了什麼矛盾?我瞧柳少主,好似有些不自然。”
“不是什麼大問題,無非是……”謝枝梨說着,自個都沒忍住笑出了聲,“好像覺察出我是個什麼性子,一時間難以接受罷了,改明兒等她想明白,自然就回來了。”
“就算不回來,為了柳氏,她還是得同我虛與委蛇,沒差。”
賀玉珏在謝枝梨臉上瞧不出半點的傷心難過,好似對柳念之并不在意。
可這一路走來,賀玉珏知曉,謝枝梨到底還是将柳念之放在心上,否則也不會冒死替她取來釋迦花。
“衛少主今兒的對手是劍閣的那位小師妹?”
“是呀。”謝枝梨剛點頭,天地間倏地傳來一聲鑼響。
謝枝梨尋聲看去。隻見衛盛着一襲白袍,在衆人的歡呼聲,從容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