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鹿定了定神,把水龍頭打到冷水那邊,接了一捧就往臉上潑,又抹了些在後頸脖子上,冰涼的溫度刺-激着迷蒙的神經,令人有種精分的恍惚感。
她今天沒有上妝,一張臉素淨素淨的,眼角眉梢都挂着水珠,因為酒意上頭兩側臉頰都帶着點微微的粉色,嘴唇也比平常要紅上幾分,俨然一副酒意微醺的樣子。
挂在身上的小挎包裡,手機不安地躁動着,蘇鹿反過手在身上蹭了蹭,因為眼睛裡進了些水,有些睜不開,她隻能靠習慣摸索着扯開卡扣。
掏出手機,眯着眼睛瞅了眼來電人後,她随手把手機擱在洗手池邊上,一手劃到接聽鍵,一手從包裡掏紙。
“啊啊啊鹿崽崽出事了出事了重磅消息不得了的大事情!”
激昂的女聲随着免提鍵的打開被釋放出來,隔着屏幕都能聽出她的興奮。
是搞事情的那種興奮,而不是緊張或者擔心之類的别的什麼。
餐巾紙橫着卡在小包的角落裡,蘇鹿沒什麼力氣,眼睛迷迷蒙蒙地拉了幾下都沒拉出來,随口敷衍着:“什麼消息?”
“剛出鍋的熱消息啊!”
“……”
蘇鹿皺了皺眉頭,索性把包裡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紙巾雖然從包裡脫身而出,其餘的卡片和口紅粉餅也掉了一地。
“哦。”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女聲又開始情緒飙升,“你找個可靠的位置,坐穩了扶好了!”
“哦。”
蘇鹿扶着水池壁緩緩蹲下身,慢吞吞地從地上一一撿起四處灑落的東西。
“坐好了是吧,那我要說了!”像是積蓄了很大的力量,女聲的分貝降低了些卻中氣十足,“你家那誰誰誰,回!來!了!”
蘇鹿看着口紅身上沾着的灰色水漬皺了皺眉頭:“哪誰誰誰?”
“就是——”女聲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入圈了成名了就膨脹了腦袋退化了呀,就傅時深啊!你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盼星星盼月亮的傅學長啊!他!回!來!了!他從國外飛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力,蘇鹿的腦袋空白了一瞬,連帶着手上也脫了力,剛剛撿上來的口紅即刻又脫手而出,向着身後的方向,滾了老遠。
蘇鹿盯着口紅最初的落地點懵了懵,轉過身,目光順着它滾動的軌迹,最終落在一個角落裡。
口紅緊緊挨着的,是一雙黑色的男士皮鞋。
蹭亮蹭亮的,一看就很講究。
再往上,黑色西裝褲剪貼出筆直修長的腿型。
“怎麼樣?激不激動開不開心興不興奮!”電話那頭的人仿佛是為了以身示範這些情緒,語氣慷慨激昂,“姐妹,你夢寐以求的機會終于來了!答應爸爸千萬别慫,崽妹子你大膽地向前沖——”
“……”
西裝褲微微移動,口紅及時被人撿了起來,遞過來的那隻手指骨分明極為好看。
與此同時,電話那邊爆出一聲震天狂吼:“睡!了!他!”
蘇鹿順着那隻手慢慢往上看,對上一雙古靜深邃的眼眸,下一秒,那雙眼睛微微上挑,聲音像是地下淌過的泉水,清冽沁心,語氣裡卻摻了幾分漫不經心的疏懶:“你要睡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