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娘親今日不送依依呢?”王林牽着她小手,從宅子走到私塾一柱香的時間。
“娘親沒起呢。”王林給她提着小書箱。
“娘親平日卯時就起了。”王依依小臉充滿疑問,因着早起眉頭并未舒展開,似還有困意。
“嗯,娘親累了,”王林淡淡說,“今日爹爹送你去私塾,怎麼依依不想爹爹送?”
“那倒不是,”她思索着,“是因為爹爹跟娘親說悄悄話,娘親才沒睡好嗎?”
王林漾起唇笑了笑,“依依今日在私塾也要乖乖聽夫子的話。”
“夫子教的文章,依依都會背了。”她似乎不滿意。
“那文章中所蘊含的道理,依依可都感悟了?”王林耐心說。
見她不是很明白,“背文章不難,難的是要悟出文章裡所要講述的内容和傳遞的信息是什麼?”
“依依不要覺着自己背完書便是完成夫子的功課,”蝴蝶小發髻一蕩一蕩的,“上學專心聽夫子講學,若有不明白的,回來爹爹替你解惑,可好?”
“好。”到了私塾門口,王林停下腳步,把書箱給她背好,囑咐道,“去吧,别跟其他同窗起争執,記得爹爹說的話嗎?”
“記得。”她意會說,“人若犯我……”
王林露出笑,“進去吧,下學後爹爹來接你。”
“爹爹能不能帶娘親一塊來。”王依依說。
“好。”王林應下她,她這才安心往私塾裡去。
昏暮前,許立國在藥鋪看店,王林夫妻兩人帶着王思禮一塊到私塾等王依依下學,她在私塾裡人緣不錯,腦子靈活,一副大姐姐的氣勢,把同窗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剛去私塾那會兒,有個年長幾歲的大個子見她長得可愛,總愛欺負她玩兒,王依依性子直,許立國來接她下學時便把這事告訴了他。
許立國聞言二話不說,帶着王依依去堵那人的路,他扛着一根木棒,吊兒郎當模樣倚在小巷子的牆頭,王依依見狀有模有樣學着他,也不知哪撿了根木棒,插着小腰。
“許立國叔叔,這樣能行嗎?”她還有些擔心。
“小主子放心,這幾個臭小子敢在私塾欺負你,”他肩頭還背着王依依擦破的書箱,“這口氣,我許立國替你出了。”
“那你下手輕點,别把人打死了。”王依依若有其事道。
許立國嘴角抽搐幾下,他哪裡會把人打死了,頂多不過是教訓一下。
那幾個小子每回上學都要經過此處,見着王依依搖人堵道,自知打不過人家,灰溜溜便走了。
隻不過翌日下學又堵了王依依的道,王依依把這事給許立國說了,許立國霎時明白這些小子背後有人撐着。
随即帶着王依依又去堵了一次,果然,這一次還帶了幾個混混,年歲倒是有十三四歲,還都帶了家夥事。
隻可惜了,接不過許立國三招,幾人連連求饒,王依依在一旁看戲般鼓掌,許立國踩着其中一人的手,威脅說:“這是我小主子,再讓我知道你們在私塾裡欺負她,見一次打你們一次。”
幾人灰溜溜跑遠了,許立國拍了拍手心,朝王依依挑眉一笑,“小主子,如何?”
“許立國叔叔厲害。”王依依豎起拇指,擔憂一閃而過。
“可是,爹爹若是知道了……”王依依揪着手指,“會不會責怪依依啊。”
許立國倒是不擔心,拎起書箱便往藥鋪方向回,輕飄飄一句,“不會,你爹護短。”
“若那些人膽敢尋上門,你爹估計還得再揍他們一頓呢。”
王依依開懷大笑,蹦着步子到他前邊,“許立國叔叔,依依要吃糖葫蘆。”
“小主子,你爹娘不讓吃。”他為難着。
王依依撒嬌說:“許立國叔叔,好叔叔,就買吧,咱們吃完再回,爹娘不就不知道了?”
“這……”
王依依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眼眶轉着水珠,眼淚說來就來,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袖,“我衣裳都被人扯破了,許立國叔叔,買吧。”
許立國無奈,隻好買了一串,帶着她坐在街邊小販的椅子上,吃完了糖葫蘆她便心滿意足開開心心地回家。
往後在私塾那幾人再不敢欺負她,隻是回到家中李慕婉看着她換下的衣袖擦破了免不得要問。
王依依一本正經說是與同窗鬧着玩時不小心撕破了。李慕婉囑咐幾句又檢查她身上有無傷勢後才為此作罷。
每回王依依放假了,便拉着許立國帶她去戲樓玩,大牛要幫家裡幹活,去的次數少。但是王依依聽話本回來都會到鐵匠鋪子講給大牛聽。
王思禮還小,總是跟不上腳步,許立國隻能一手抱着王思禮,一手牽着王依依。
“許立國叔叔,爹爹說你從前是江湖中人,話本上都說,行走江湖的都是俠客,武藝高深,能抵千軍萬馬,可是真的?”王依依仰頭望着他,眼裡充滿好奇。
許立國嘴角抽搐,腦子浮現出一人,“小主子說的是你爹爹吧?”他也納悶,王林不過一介書生,到底哪學來的一身武術,隻身把丹青寨和剿匪軍隊玩弄鼓掌,還能全身而退,又能在衆多護衛眼下手刃燕王。
當初好在他手下留情了,不若自己怕是小命難保。
“行走江湖也沒什麼意思,”許立國望着街道的人流,“長樂縣挺好的。”
“許立國叔叔也喜歡安定?”王依依動着小腦瓜,說,“祖父祖母常說,平安喜樂,便是人生最大幸事,這也是爹娘常說的話。”
話本裡說的她悟得快。
“姐姐,糖。”王思禮指了指路過的小販。
王依依扯着許立國衣袖,“買嗎?”
許立國瞧着王思禮那可愛的模樣,“買,但是先說好,回去不許跟你們爹娘說,不然主子又得訓我。”
王依依露出笑,“下次也帶大牛一塊出來吧,曾大伯要大牛跟着學打鐵,大牛最近都忙着呢,曾大伯常把子承父業挂在嘴裡。”
“爹爹繼承了祖父的木雕手藝,算是子承父業,那以後思禮也要學木雕麼?”
王依依偶爾下學後搬張小凳坐在門口攬客,便能聽得曾父在鋪子前打鐵念叨。
“姐姐,我要考功名的,爹爹教我念書。”王思禮小手抓了塊糖,有模有樣的。
“好,小麻袋好好念書,祖父祖母說念書會聰明,長大後就不用姐姐保護你了。”糖霜蹭了滿嘴都是,王依依扯起衣袖替他擦了擦。
“等思禮長大,保護姐姐。”他拿了一塊塞入王依依口中。
“那晚上姐姐給你講故事吧。”兩人擠着一張竹椅嘴裡嚼着糖糕,晃着小腿,望着落日前街道趕路的行人。
許立國撐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等着姐弟兩把糖吃完。
“許立國叔叔,上次你揍的那幾個人,他們在私塾裡見着我就躲。”王依依看向他。
“那不挺好的,這街道上,誰還敢欺負你們倆?跟許立國叔叔說,我替你們出頭。”
“可夫子問我怎麼回事,你猜我怎麼說的?”王依依揚起笑。
“說什麼?”許立國懶洋洋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