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慕婉隻覺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繞過心頭,卻又說不上來。
那立在台階之上,衆人簇擁的李秋池望着人群裡出塵的兩道身影失神,蒲扇掩蓋的半張臉下藏了不解,她呢喃道:“王林?李慕婉?”
遠見兩人又入了一處戲樓,店鋪門前的燈籠罩着光影,她看清了兩人面容,确定無疑。
隻是他二人為何會到了京城,李慕婉又因何敢再入京城?
思緒被身側文人吵遠,李秋池無心應付,上了轎攆消失在燈火中。隻是之後再派人在京城搜尋卻都無人所知,好像兩人的痕迹被抹去了一般。
王林與掌櫃要東窗下的位子,掌櫃上了果子酒,台上戲班子開始奏樂,李慕婉一直盯着他看,問:“師兄,喜歡聽戲?”
從前不大清楚他都喜歡什麼,隻知曉他對修煉充滿執着,後來回了雲天宗便酒壺長伴身側,自己蘇醒後與他對弈棋局,喝酒撫琴,他竟然還喜歡聽戲。
王林淺淺一笑,摸了摸李慕婉的鬓間,像回憶一件很久遠的往事,李慕婉低頭含笑,知道定又是他這些年來的經曆。
“婉兒聽聽,若是喜歡,往後我們常來。”王林滿眼柔情看着她,戲曲聲聲入耳,寬袍被窗外襲入的風卷起,他挪了挪位置,把李慕婉藏在身前,擋下身後的冷風。
李慕婉掩着笑,側頭瞧他,緩緩靠在他肩頭,風肆意舞動他的銀發,“師兄,婉兒不冷。”
以他們修為,自然能抵抗這種寒意,王林聞言雙臂纏得更緊了。
李慕婉掃視周圍,生怕别人瞧見二人舉止,她提醒着,“師兄,讓人瞧見不好。”
“婉兒嘗嘗這果子酒吧。”王林稍微松了力,卻未曾收回手。
果子酒芳香濃淳,入口是甜的,辛辣不足,飲下後口齒留香。
一位小生角色耍着軟劍下台與看客互動,台下看客騷動,紛紛鼓掌雀躍,李慕婉覺着頗有意思,看那小生走得近了,從耳側取下一朵鮮紅的牡丹,雙手呈到李慕婉跟前。
王林懶散的眸子逐漸陰沉,藏在李慕婉身後,而那人還未察覺她身後的人正窺視自己。
李慕婉巧笑嫣然,擡手要去接小生的牡丹,就要碰着時,溫熱的大掌裹着她手心止住了她,王林睨着那角,小生無由來的背脊寒涼,李慕婉似乎察覺暗潮中有股瘋狂躁動的殺意要湧現,她随即朝那人搖了搖頭。
“師兄?”李慕婉關切着他。
待人走開了,王林若無其事地捧起酒杯喝下一口,貼在耳側饒有些警告的意味,“婉兒,喜歡牡丹?”
牡丹國色,過于妖豔,李慕婉更喜歡清蓮,他不是不知道的。
“師兄,我不要别人的花就是了。”李慕婉側身撫着他發,像是在安撫一頭時刻要躁動的猛獸。
戲曲漸入高潮,酒壺空了,又重新換了一壺,他飲不醉,隻是與李慕婉杯酒言歡,她臉上笑容就像曲子,頻頻起伏跳動。王林愛看她笑,愛她的靈動和爛漫,就仿若在修魔海時的她一樣。
王林神念一動,京城郊外的山野,漫山的牡丹,在無人注意的深夜,從城外沿至城内,街道小巷,亭台樓閣,宮廷府邸。朱雀街戲曲徹夜餘音繞梁,滿城牡丹悄無聲息迎露盛開。
晨陽灑落窗縫,客棧頂層的廂房處,王林系着腰帶,李慕婉開了窗,清風拂面,她阖眼感受着清晨的氣息,仰頭時脖頸上幾處紅痕頗為明顯。
空氣中漫着一股濃濃的香味,她睜了眼,俯瞰時,街道的牡丹全開了。
她回眸看了眼屋内的王林,他正面不改色束着發。
随即她便明白了,嘴角揚起笑。
束發的白發男子也在藏着笑。
***
兩人在京城隐匿了修為,與凡人無二,兩月後又周遊到他國,尋了一處凡間桃林,王林幻化出一座茅屋,與李慕婉在這度過四季。
在凡間遊曆這些時日,他沒再克制自己與李慕婉親近,以往情到濃時,歡愉的最後一刻,記憶便會讓她陷入痛苦,如今李慕婉腦中仍會湧現記憶,隻是那種錐心之痛已然消散。
之所以她受到記憶影響而産生的痛心,原是都來源于王林,那些曆程成了他永不磨滅的記憶,是喜是樂,是痛是苦。
而王家小院那幕溫馨與圓滿,最終撫平了他内心深處的傷痛,連同那複活她的千年之苦一同塵封。
該存在的仍會存在,但不會再因此而痛,他修為能克制,可李慕婉不能,故而感受到記憶中的痛時,便會全盤牽引而出。
他們身心已屬于彼此,自然能感受彼此的七情六欲。
深秋的桃林早沒了花瓣,王林以法術幻化,桃林下鋪滿粉紅花瓣,天地之外,無人打攪。竹椅下散落了混亂的衣裳,桃枝上懸了兩根白色發帶,墨發鋪着寬背,半抹春光乍洩。
王林雙臂撐椅,一手捏住她後頸,霸道的力量下壓,竹椅發生聲響。
交纏的發絲繞緊,鎖骨到腰腹隐約可見幾處齒印,發帶纏上李慕婉雙眼,王林大掌捏着她雙腕舉過頭頂,看着他近乎惡狠的肆掠。
“婉兒,我們也要個孩子吧。”王林熱氣貼耳,“如此,桃林裡便不隻你我了。”
“好不好?”
修真界修為越強,越不易有孕,以他二人修為若想要個孩子,怕是不易。
可李慕婉最見不得他難受,撫平他的眉頭應道:“好。”
他那古神軀體耐力持久,若要生個孩子,兩人不免得要努力些了。
身上的人時而溫柔時而蠻勁,粉色花瓣漫天飛舞,飄落到二人身上,似蓋了一層粉被。
酣暢後的汗水混着附着全身,桃林外下起大雨,悶雷掩蓋了沉重的喘息。
她受不住。
“師兄,停,停一下……”細長手臂勾着他脖頸,銀發散下來遮住他輪廓。
王林更急促了,在歡愉最後一刻,随着驚雷炸響,火蛇繞過天際,他看清了她承受不住的神色。
“這雨下得急,等雨停了,我就停。”他狀若商量的口吻。
李慕婉半信半疑,回應着他。
可他明明能夠操控雨勢,曾經他以山崩之力帶她看火山噴發的記憶猶如昨日。在經曆他幾次掠奪之後,李慕婉後悔答應他了。
山外的雨子時就停了,可唯獨桃林的雨下到天亮。
一夜的翻雲覆雨,把她從淩亂裡無情的擺弄,他這樣要強的人,卻為了她孤寂了千年,李慕婉躺在他胸膛,昏昏沉沉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