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不久後可能要下雨,他們還是把傘拿走了,這傘雖陳舊,傘柄處也缺了一個口子,可白拿總是不對,許璟有意提醒,卻發現沈彥早已經想到這點,付錢的時候将它算在了裡面。
他們難得想法統一,雖然沈彥平日來沒少氣自己,但在很多情況下,這人都是出他意料的。
比如說有時候查飛昂去問數學題,角落的人本來趴着睡覺,被叫醒後雖然冷着一張臉,卻還是接過了題目。又比如說之前回家的時候,他循着貓聲走到了倉庫,那貓叫的凄慘,前面還蹲着個人。通過背影和衣着可以确定是沈彥,他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對方在虐貓,剛要上去制止,就發現叫聲慢慢小了下去,待人走後,隻見地上躺着一隻白貓以及被踢開的老鼠夾,貓爪上裹了層厚厚的繃帶,尾處是個漂亮的蝴蝶結。
“小姑娘——”沈彥尾音拖得長,似笑非笑的拿傘在他面前晃了兩下。
許璟反應過來後看了他一眼,“閉嘴。”
而這時空中已經是黑雲隆起,天色也早變得昏暗,難怪剛剛地上有那麼多成群結隊的螞蟻,一個勁的往洞裡鑽。
“你出門難道不知道要看天氣?”
沈彥也跟着看了眼,不緊不慢的回道,“如果我們早上來的話,現在這個點就已經到家了。”
“……”
怎麼聽起來好像還是他的錯。
河面已經泛起了漣漪,沈彥抹去手背上的雨滴,撐傘時不經意湊近,低聲道,“怪誰?”
那嗓音原就清冷通透,被刻意壓低後沉了些許,又是離近了說的,無端染上幾分暧昧,許璟小聲罵了句髒話,差點不會走路。
祈願山算半個旅遊景點,隻是不需要買門票,山高路陡,早些年當地經濟不發達,有人山爬到一半不幸摔落,再無蹤迹。那之後沒多久,政府就出錢修整了這片地方。來參觀的人把車停到山腳,再走那條特别開通的路,就可以到達山頂。
隻是太高了。
許璟看着眼前這座山,以及沒信号的手機,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不好好在家睡覺,跟他跑來這種地方。
“我見你當時的意思也不信,怎麼改變主意了?”
沈彥沒回話,隻是伸手指了指前面,許璟一看,發現是個木牌,上面赫然四個大字:信者不悔。
“如果有一天我真能找到他。”沈彥轉頭淡笑,“你于我而言就是大功臣。”
話落,許璟不知為何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他在心裡重複着最後三個字,像是被安上咒術,強行鑽進耳朵那樣,怎麼也趕不走。思慮費神,許璟腳下的步子漸漸慢下來,雖然這些傳聞荒誕,可如果哪天沈彥真的找到了那個人,現在的生活會因此改變嗎?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和沈彥第一次見面時,對方的眼神像是高山上永遠不會融化的冰,超脫于世俗的傲慢和淡漠,那張嘴又毒又可恨。
這樣的人心裡居然也有一個念念不忘、無可替代的存在。
可話又說回來,沈彥是男的,那個人也是,就算他們相遇,那又會做些什麼。
又能做些什麼?
許璟還沒想下去就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這樣的天氣出來爬山的簡直少之又少,他們一路都沒碰到人,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幾滴雨落在地面上,石頭上,以及一旁的枯葉上,像鋼琴演繹的交響樂般動聽極了。
“離我那麼遠做什麼。”許璟回神之餘就感覺邊上的人伸手把他拉了過去,傘柄微倚,笑聲入耳,“我能吃了你麼?”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留下一陣紅暈。許璟腦袋暈乎乎的,他剛剛在想什麼?那個還沒來得及,其實是不敢繼續想下去的念頭是什麼?沈彥會和那個男生怎麼樣來着?
幾道銀白色的閃過在空中劃過,轟隆兩聲雷鳴,許璟像被敲打了一樣,瞬間覺得渾身血液逆流,呼吸滞塞,腦中那點隐隐約約浮現的念頭像小火苗似的,直到感覺那攏着他的臂彎又緊了幾分,他像被灼傷似的幾乎要跳起來。
“你……”
沈彥轉頭,有些奇怪的“嗯”了聲。
“為什麼要這麼撐傘!”
聞言,沈彥搭在傘柄上的手指動了動,那條橫生在骨節的疤痕也随之彎起,他是真的不明白,反問,“那你說,我應該怎麼撐?”
許璟扯了扯頭發,開始感到後悔,不過是很正常的姿勢,反應那麼大做什麼,倒是顯得他心懷鬼胎,想入非非了。
“你教教我。”沈彥又輕描淡寫的補充了一句。
許璟幹脆破罐子破摔,“我來。”
這話的意思是讓他松手,怎料對方此刻的反應比平時都要慢,一動不動的好像就等着後來的手覆上,細膩的肌膚貼上那道猙獰的疤,有種别樣的摩挲感。
“你怎麼不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