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璟覺得自己已經聽清了,可還是不太敢相信,又用鼻音疑問的嗯了一聲。
“沒事。嘶......”沈彥皺了皺眉,說,“謀殺來了麼?”
許璟長這麼大第一次給人上藥,哪裡分的清輕重緩急,隻能按照自己平時的力度下手。
“真這麼怕疼還不知道早點去醫院。”
屋内很安靜,沒聽見回話的許璟擡起頭後,忽地對上了沈彥那對烏黑深沉的瞳孔。
“她走後,再沒人問過我疼不疼。”
聲音很輕也很平靜,卻讓許璟手中的動作在話音剛起時就停了下來。
沈彥獨住的原因他想過很多種,或許是和他一樣不想住校,或是父母外出工作不方便,再不然就是和家裡吵架賭氣。
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
他能聽得出這個她指的是沈彥的母親,卻不敢往深處想這個走的含義。
那另外那位呢?
這樣的疑問隻在許璟腦中停留一瞬,自他搬來後,就沒看見任何男性去過602,如果真的在意自己的兒子,又怎麼會放任其一個人在外,不聞不問。
藥已經上完,許璟坐到了沈彥的邊上,問出了這麼多天來一直萦繞在心頭的疑問,“為什麼說我不是他,他是誰?”
“我不知道。”
“什麼?”
沈彥濃密的睫毛遮住一片黯淡,他又重複了一遍。低沉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我不知道他是誰。”
事情本身并不複雜,解釋起來三言兩語就能帶過。可許璟聽完後卻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所以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曾經用自己珍愛的東西換走了沈彥的眼淚,而這也讓後者視其為無人可與之相比的安慰。
“人的記憶會随着年齡增長而逐漸模糊,那時候我隻有八歲,那個小男孩更是連話都說不清楚,我隻知道他背着書包,從鴻雁幼兒園走了出來。”
“鴻雁幼兒園?”許璟想了想,後問,“市中心那個?”
“嗯。”看着許璟疑惑的神情,沈彥也不隐瞞,回道,“你在那裡上過幼兒園,我也通過那裡的老師找到了你的名字。”
許璟一愣,“所以你就覺得我是當年送你賽車模型的男孩?”
“也不僅僅是因為這樣。”沈彥轉頭,微微眯起了眼睛,“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但有些神韻改不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和那個男孩有些像。
這番話讓許璟聽着有些不順心,什麼像不像的,所以之前那些關心的行為,都是因為把自己認成了那個人?
不就是一個賽車模型,至于這麼稀罕,念念不忘近十年嗎。
但顧念到沈彥的家庭情況,他到底也沒把這話說出口。
“我不像任何人。”許璟起身,說,“藥上好了,我走了。”
沈彥:“……”
“等等。”沈彥也跟着站了起來,不明道,“你在生氣?”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反正你愛把誰認作那個人都行,别再把我認錯了。”許璟斬釘截鐵,“我的記憶裡沒有這件事,不是你要找的人。”
沈彥微微點頭,神情有些凝重,“我知道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找到那個人的執念愈來愈深,或許是鐘億秋在病床上永遠離開他時,這顆種子就已經被埋下了。童年所經曆的事足以讓今後的生活蒙上一層擦不幹淨的污垢,那間被鐵栅欄圍着的囚牢,難堪難逃,但他是沈彥,他不會永遠困在裡面。
而那個模型,那個男孩。是他目前所能找到的,唯一的路。
至于許璟,他早已經面對現實,可事情總在意料之外,那晚在後門撞見的場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
一中對于打架的事是零容忍,若是發現,記過處分會在檔案上伴随學生一輩子,這人不可能不知道。
“洗澡的時候自己注意點。”許璟語氣生硬的叮囑了一句,走前卻不忘替他帶上門。
留在眉梢上的笑意淡淡的,他覺得這人可真是……
真是特别。
沈彥搖了搖頭,将藥箱收拾好放了回去,行動時腳下看不出任何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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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的報名最終還是查飛昂幫着完成,隻是班上女生本就不多,選了很久也沒有選出願意跑1500米的。查飛昂雖然性急,但對女孩子很有耐心,苦口婆心的一個個勸說,也不嫌麻煩。
溫怡聽他講了半分鐘,嫌吵,拿過筆在自己那一欄的長跑下打了勾,
“還是溫姐好。”查飛昂如釋重負,瞬間神采奕奕,“班長,到時候我叫兄弟們給你呐喊助威。”
“行啊。”溫怡笑了笑,再次開口時聲音卻小了很多,“那什麼,許璟呢?”
“他剛剛去辦公室了。”
“不是。”溫怡咬了咬下唇,臉變得有些紅,“他會來嗎?”
查飛昂一愣,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連忙爽快道,“當然,我把璟哥叫來一起給你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