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作業翻出來給我看。”
許璟冷哼,把剛放回去的輔導書又拿了出來,攤在了沈彥面前。
緊接着,他就看到面前的人表情從一開始的平靜到中間皺眉,抿完嘴角後又漸漸淡了下去。
可謂是看川劇變臉似的精彩。
“有話就說。”
很少把英語寫的這麼認真的許璟對沈彥的反應極度不滿。
“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你說呢?”
沈彥放下作業,誇贊道,“還不錯。”
許璟那句真的都沒問出口,就聽見對方又說了句,“二十題已經能做對四道了。”
“……”
簡直想把書拍他臉上。
“不過沒關系。”沈彥把書移回到了許璟面前,“有我在。”
喝了酒的沈彥也并非沒有變化,細看可以發現那雙深邃的眼睛周圍有些紅,嘴唇也是。
許璟被這突如其來的對視弄的飛快眨了兩下眼睛,悶悶的回了句,“少給自己貼金。”
兩人就這樣每講一道題逗幾句嘴,時間很快就到了十點,許璟簡直眼皮打架,聲音都輕了幾分,“不想聽了。”
兩個小時才講了一半,沈彥差點懷疑是自己的效率出現了問題。
屋内很安靜,他的視線慢慢的從書上移到了眼前那張臉上,不開口的許璟就像被人拔了獠牙,秀氣中又透露着淡淡的斯文氣,和那晚的男孩一樣,生的很乖。
“我問你。”
“嗯。”
“還記得藍色櫃子中少了的那個賽車模型麼?”
沈彥溫柔又認真的語氣把即将睡過去的人又捉了點回來,許璟掀起了眼皮,“什麼?”
“就是櫃子最中間空着的地方。”沈彥湊近,肘關節碰上了許璟的手臂,語氣幾近肯定,“原先放在那裡的模型你把它送人了。”
許璟神色倦怠,不明道,“你在說什麼?那裡一直都沒放東西。”
“……”像是被這話打翻了支撐點,沈彥那張向來從容淡然的臉上閃過幾分錯愕,近似愣怔道,“那怎麼會空在中間?”
許璟不知道他到底想問什麼,不耐煩的解釋着,“很顯然,我沒有得到合适的型号。”
可對方聽完後似乎變得更不甘心,被刺激般突然用力掐住了他的手臂,青筋微微突起,他像是要從這裡面活生生擠出答案,“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送過人?”
睡意就這樣硬生生被趕跑,許璟又因這個動作警覺起來,他已然有些生氣,皺眉道,“我從不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沈彥手上的力度隻增不減,聲音卻低沉沙啞,“可你怕黑。”
“誰說我——”
話還未盡,隻見椅子被撞開,“砰”的一聲,卧室的燈瞬間滅了個幹淨。
“……你!”許璟聲調驟高,窗簾隔絕了外界一切光亮,黑暗中的他如被人扔下了萬丈懸崖,想站起來,又覺得墜入了更為恐怖的無盡深淵,周圍沒有任何聲音,那些家具卻像成了精的怪物,各個張牙舞爪的在挑逗快崩潰了的神經。
恐慌漫上心頭,許璟幾乎無法睜開眼睛,直到快喘不上氣了,他隻能艱難的用着懇求的語氣說,“把……把燈打開。”
顫亂的音色像快斷了的舊絲線,沈彥神色陰沉可怖,卻還是伸手開了燈。
燈光下的許璟臉色慘白,若離近了還看見那對長睫毛像是挂了水珠一般在不停的晃動,沈彥被對方濕漉漉的眼眸看的腦子也空了半瞬。
“你之前住在市中心,在鴻雁幼兒園上過學,你怕黑,少三号賽車模型是因為你曾經把它送給了我,你怎麼能否認這件事,怎麼能不是他!”沈彥慢慢走向前蹲下了身,眼睛通紅,聲音近似嘶啞
許璟半天沒回答,他幾乎要蜷在膝蓋裡,劇烈恐慌之後,那雙失去焦距的瞳孔在一點一點的恢複。
屋内仿佛湧動着一股暗流,許璟的臉上閃過忍耐的情緒,落入了沈彥的眼睛,逐漸融化。
前面的話斷斷續續,隻有最後那句話他聽清了。
“出去。”許璟擡眸,看着沈彥的眼神沒有任何溫度。
“别讓我對你動手。”
沈彥征征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隻覺得腦子很亂。自己剛剛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認錯,怎麼可能認錯?
明明這些特征指向的都是許璟,他以為無緣再見的人,卻在這些逐漸暴露出來的信息之中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可重逢之喜就像過眼雲煙,轉瞬消失在三言兩語之下。
他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出去的,隻記得一聲極響的關門聲傳入耳中,似乎整棟樓都随之震了震。
空腹喝的酒直到現在才起了反應,沈彥的胃疼的厲害,可他好像感覺不到,回房後隻是坐到了沙發上,無意識的撥通了聯系人裡最上面的号碼。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對面傳來了清澈的女聲,“沈彥?怎麼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出什麼事了?”
沈彥沒說話,腹腔中那股難受的勁直逼的他喉嚨幹啞。
半晌,沙發上的人呢喃道,“我找錯人了。”
正走在街上的姜沛一愣,“怎麼可能,難道不是他嗎?”
安靜之中,姜沛似乎聽到了一聲極低的哽咽,又想到今天的特殊日子,頓時緊張起來。
“我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