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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便捷性,滑竿的座椅一般都從輕從簡體積不大,但好歹是商用的,也不可能太小,椅圈内足夠塞下一個高大的成年男子。
這樣的座位若落坐一名苗條的女性,寬度和縱深自然綽有餘裕,再擠一擠讓一讓,加坐一個人确實不是大問題。
不過再怎麼會擠會讓,到底容不下雙人并排坐,所以一人靠後一人在前的重疊式坐法,基本是唯一的選擇。
可雙腿之間能空出來的座位空隙有多少?這一旦坐下,幾乎就等同于坐在了對方的腿上,乃至身上。
原本女性間有點小親密也算常态,若換成别人,譬如糯糯,秦橙都不覺得有什麼。說起來糯糯個子偏矮小,原本也該是四人中第二輕的,若非裝背包時不公正的重量分配……
所以這算徇私舞弊的一種麼?秦老闆心虛地捂了捂突突直跳的眼皮,卻隻能保持沉默。
自打稱完體重,被做出如此安排後,她就一直沒敢多說什麼。
因為,楚總看起來有一點不高興。
莫非她也不喜歡這種被迫的親密接觸?秦橙不禁有點惴惴不安。
而那邊,面無表情催促對方過來坐的楚芹意,也确實是心頭有一點不舒坦。
不過不舒坦的原因,卻并非秦老闆所料的那樣,縱然也有點小尴尬,但對這次的座位分派,她還真沒多少抵觸情緒。
她心裡頭之所以不太舒坦,隻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某人站上體重秤後,顯示出來的具體數字。
那幾個明晃晃的阿拉伯數字映入眼中,當即便刺得眼睛和心都不舒服起來。
這之前,她看得出她瘦了,也知道患病之人必然會廋,卻真不知道,她居然這麼瘦。
打從重逢之初起,對方就基本以工作裝出現人前,量身定做的制服配上細條紋修飾的黑色圍裙,掩蓋了許多小缺點,整體看着還算利落挺拔。
至于私下裡碰面時,往往就穿得很寬松,那種令人看不順眼的寬大松垮,廉價又不合身,空蕩蕩顯得很沒精神。
她無疑是嫌棄這種穿衣風格的,也暗暗猜測過,這人可能是太缺錢,可能是太辛勞,當然,也可能是單純變得不講究了而已。
直到剛才,在看清了電子秤上所顯示的具體數字時,另一種新的猜測才浮現了心頭。
這種看似寬松的不講究的穿衣風格,更大可能,也是一種精心的修飾與掩蓋。
不過别人是為了掩飾贅肉顯瘦,而她是為了掩飾瘦。
自有了這麼個念頭後,越是打量眼前一身冬裝的秦橙,楚芹意便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有道理的。
否則,怎麼一入冬了,這穿衣風格就變了?尤其是外套,厚實保暖的同時還能兼具一點曲線美,搭配得挺好,早不再是一味的寬松路線。
可又能如何呢?就算這份判斷是正确的,就算心裡堵得不舒坦,也無法出口責怪對方什麼,因為那不是錯,甚至是一種體貼。
所以楚芹意隻能按捺住心頭的情緒,控制住面上的表情,以一種不苟言笑的态度拍拍座位,招呼道:“來坐。”
惴惴不安到沒膽多說什麼的秦老闆,也就隻能卸下背包轉到懷裡,慢慢吞吞地跨過竹竿,走到了座椅前。
然後,她再看了看她的臉色,就轉過身,緩緩坐了下來。
“老闆坐穩,上肩!”無論當事人那一瞬是如何感覺,随着所有人落座,一聲口号響起,這一趟頗有些别開生面的上山之旅就正式展開了。
幾架滑竿依次被擡起,最前面晃晃悠悠坐着的是姜大助理。雖然路線都明确了,滑竿師傅也打包票知道該怎麼走,但她還開着手機導航,時不時就低頭認真看一眼,又看看時間,确保一切盡在掌握。
相對姜蓉,第二架滑竿上的糯糯小朋友才像個遊客。雖被戲稱為小朋友,但人家本質上是發育正常的十八歲少女,此刻獨自挎着大背包坐在椅上,倒也有模有樣,除了偶爾回頭确認一下秦老闆的位置,大部分時間都睜着烏溜溜的雙眼在看風景。
而秦橙和楚芹意這一架則處于隊尾的位置。一來畢竟負重大,相較前面兩架,這組師傅的步伐稍微有點遲緩;二來有前面的人馬開道提示,他們就可以不必在意路況而專注于擡竿,一路上能省不少精力。
至于剩下唯一徒步前進的成員,張司機則默默跟随在滑竿後,他挎着大包步伐穩當,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俨然一副從容壓陣的架勢。
說是負重大導緻步伐有些遲緩,那也不過是相對而言。實際上當置身滑竿上,秦橙隻覺得兩位師傅根本是健步如飛,尤其開始的一段路還是比較平緩的上坡,不算陡,師傅們那是擡得輕松穩定,走着腳下生風。
随着轎夫穩步前進,碗口粗的長竹竿有節奏地嘎吱嘎吱響着,忽忽悠悠如搖籃輕晃,因為幅度小,坐着十分優哉遊哉。
當然,這種優哉遊哉是對心無雜念的人而言,至于雜念叢生如秦橙,這會兒隻覺得晃得重心不穩,以至于僵着背抱住包坐得那叫一個緊繃。
這樣的緊繃僵硬,很快連擡滑竿的師傅都感覺到了,“貴客是第一次坐滑竿吧?放松點,不要緊張,更不要覺得不安心。”前頭那年長些的漢子便笑着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