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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們還是這樣,我就放心了。
當兩人關系不盡如人意時,卻有人對你說這樣的話,哪怕是微笑着說的,也可以有各種解讀方式。
尤其是,說話的這個人還是一名老練的擅長語言的政客。
所以秦老闆聽到這話時,不免先微微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從中捕捉到了正确的解讀方式。
“你……還不知道?”解讀出的信息令秦橙有些意外,所以她脫口而出的這句話,難免也有些沒頭沒尾。
相對她的詫異,病床上的女性聞言後隻是稍稍一頓,随即談笑自若地問道:“哦?我該知道什麼?”
還真是如此……不過也對,這才是楚某人一貫的風格……回過味的秦老闆苦笑了一下,覺得有一點自己挖坑給自己跳的意思。
不過事到如今她也不找藉口推诿,隻回頭迅速看了看洗手間那邊,估摸洗水果的那位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才低聲道:“我和她之間……出了一點問題。事實上,她今天說是朋友,我就已經很慶幸了。”
這次的話倒不是沒頭沒尾了,卻又有些過于意簡言赅,一般人聽了即使不會一頭霧水,恐怕也要再三追問細節。
但病床上的女性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思忖了一下,随後便恢複了微笑,隻問:“問題出在誰身上?”
“是我的問題。”秦橙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麼,問題解決了嗎?”這依舊是一句平心靜氣的詢問。
“正在試圖解決,不過需要時間。”回答聲也是平靜的,平靜中帶着果決。
也不知道是覺得這樣就足夠了,還是因為洗手間那邊的嘩嘩水聲變小了,總之,與此相關的對話,到此就戛然而止了。
病床上的女性仔細打量了一下秦老闆,突然就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你是不是身體不太好?還是生病了?”
情緒還在上一個話題裡的秦橙微怔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反問:“看得出嗎?我臉色這麼不好?”
“你的臉色看起來至少比我好。”病床上的女性調侃道,随後狀似不經意地解釋道:“是芹意,她之前給我打電話,不惜動用家裡的人脈也想找國際方面的醫學權威……你知道的,她輕易不會這麼做,我有些擔心,所以才過來了。”
這麼說,導緻這位車禍的源頭,其實是自己麼……
秦老闆難免有些尴尬,回想到某人的自責又頗為心疼,但感受更多的,卻是驚喜與感動。
雖說一早就明白,對方無法輕易舍棄自己,就像自己無法輕易舍棄她,甚至仗着這一點做了些事,譬如送下午茶什麼的,卻也沒想到,她會為自己做到這一步。
意外之餘,秦橙隻覺得整顆心都仿佛浸入了溫泉池中,被溫度和浮力所裹挾着,暖洋洋的,輕飄飄的。
如此狀态的秦老闆,當然無法立即将對話進行下去,而病床上的女子看了看她此刻的神情,竟也不着急追問什麼。
這樣一耽擱,時間也就過去了。
那廂楚總洗好水果回來,看到一個半卧病床面帶微笑,一個端坐床邊态度從容,并未覺得氣氛有什麼異樣,便坐到床邊,勸大姐嘗嘗洗淨的草莓和葡萄。
這水果是秦老闆送的,又是自家妹妹親手洗淨的,病床上的女子給面子地吃了不少,還誇了好幾次香甜多汁味美誘人,因為太給面子,以至于竟難以判斷誇獎的真僞。
秦橙和楚芹意偷偷交換了個眼神,倒也不好一味追問顯得太過刻意,隻得不約而同選擇了改換話題從長計議。
除了水果是否能起效用外,楚芹意目前最關心的,當然還是自家大姐的治療計劃。
細問之下才知道,院方确實是高度重視的,今晚剛轉院,次日就安排了專家會診,如會診無意外,手術很可能就被安排在第三天,可算得上是反應迅速調度有方。
隻要身體允許,手術自然是越快越好,對此楚總沒什麼意見。不過這樣一來晚餐計劃便必須延後了,因為手術前,一般是要根據病人狀況控制飲食的,幹部病房已有了周到的安排,再強行插一腳難免不合情理。
好在吃吃水果之類的零食還是可以的。在搭配水果籃子時,秦老闆就很有心思地将易儲存和不易儲存的水果各拿了些,放個兩三天也不會損了新鮮度。
而出于關心身體和不浪費原則,楚芹意每天監督大姐吃幾個水果,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行為。
雖說暫時還不用啟動晚餐計劃,但當天探病回來後,秦橙已經私下裡開始在琢磨菜譜了,用心度甚至還在研究下午茶之上。
這倒不是說比起楚總,她更重視大姐。隻是後者是典型的京城人,比之在這個城市待了多年的楚總,口味上難免有差異,菜色也必然更陌生,自然也就得更費心。
與此同時,下午茶當然還是不能少的,所以第二天秦老闆照樣按時送去,不但沒馬虎,而且加了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天按慣例下樓簽收的楚芹意,現身的似乎也比平時更早一些。
“今天是柚子布丁蛋糕,也是用自制的蜂蜜柚子醬做的。”秦橙一邊遞出食盒,一邊介紹:“裡面還加了新鮮的柚子果肉,放涼了也很清爽可口,你可以給大姐也嘗嘗……對了,你今晚還去探望她嗎?”
“會去的,畢竟在這兒我是她唯一的親人。”楚芹意點點頭接過袋子,感受到明顯比平時更重的分量,頓了頓,又道:“這兩天你就安心待在店裡吧,等手術過了,再來勞煩你。”
“哦,不勞煩,順手多做一點事罷了。”秦老闆揚起了大大的笑臉,似乎全然不覺得什麼,說罷擺擺手,轉身就想離開。
就在她轉身剛剛舉步之際,倏忽之間,身後卻傳來了一聲輕輕地:“……等等。”
秦橙止步回首,就見拎着食盒的女子避開了視線,矜持地沖自己點了點頭。
“謝謝。”楚芹意如此道,目光低垂,面上沒太多可供分辨的表情。
秦老闆回以一笑,索性轉身站定,目送對方矜持道謝後匆匆離開。
待那背影消失在樓宇中,她才撓了撓頭發,慢悠悠歎了一口氣。
“是該高興呢,還是該苦惱呢?”女子自言自語道。
秦老闆如何瞎琢磨且不說,楚總卻真是沒那麼多閑暇東想西想。當天全神貫注忙完工作,待到入夜出了公司,她果然就直接驅車又去了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