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一句無傷大雅的承認,卻又引來了對方略微古怪的打量,令秦老闆莫名覺得哪裡不對。
于是她想了想,再補充了一句:“何況生意還要做下去,我又沒什麼後台,也隻能盡量不把事做太絕,對吧?”
這樣邏輯上應該就沒什麼纰漏了吧……她這麼忖度着,一時間竟未覺察了對方刹那的欲言又止。
而微微翕動了一下嘴唇後,對面女子也收回了僅有的一點情緒波動。
“也是,你的事,随你決定。”她如此總結道,滿面平靜。
說完她擡腕,做了個之前與李影帝交談時經常做的動作,看手表。
這個動作讓秦橙心中莫名緊繃了一下。
果然,接下來對面的女子側頭,轉身,鞋跟微旋,由面對面改為了以背相對,然後優雅地揮了揮手。
“我還有事在身,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這個角度自然看不到什麼表情,隻能聽到那淡到幾乎疏離的聲線。
“無論這次是真巧還是假巧,無論我與李先生的對話你聽到與否,其實也沒太大關系……放心吧,你的生意不會受任何影響。”
随着話語落下,她邁開腿,伴随着高跟敲擊地毯的輕微的哒哒哒腳步聲,一步步向前而去,最後不疾不徐地拐了個彎,就這樣離開了這條走廊。
那背影始終從容,沒有停頓,沒有緊繃,沒有回頭。
秦橙目送這背影消失,又默然立了一會兒,最後擡起雙手,胡亂揉了揉自己的臉。
搓揉的力度有些大,時間有點久,期間還難免扯到嘴角傷口,不過這會兒倒是不怎麼覺得痛了。
當終于放下雙手後,那原本偏蒼白的,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就多少有了些紅潤,或者說,多少有了些血色。
“這下可怎麼跟保潔大嬸交代?”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然後她輕輕地笑了笑,搖了一搖頭,也轉身原路返回了。
即使故作輕松,但不可否認,這件事情之後秦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自我調整狀态,所以在當時的她看來,這次的事件顯然是比較不妥的,甚至是比較多餘的。
說逃避也好,她真不想目睹什麼告白現場,更不想彼此産生不必要的誤會……雖說在對方心目中,自己可能早沒什麼好形象可言了。
而最為麻煩的是,缺乏充分準備下的遇見,讓她無法很好地僞裝自己,一絲一縷的心弦都被對方若有若無地勾動,上上下下,乍起乍落,竟是難以收拾。
這就很危險了,看來以後這種真正的巧遇還是越少越好,至少短時間内……還是好好按姜蓉的要求,不見面最好吧。
當時,如此痛下決心告誡自己的秦橙并不知道,這個決心,會因為自己有意無意做的一些小隐瞞小誤導,而連鎖反應功虧一篑。
幾個小時後,早已外出辦事歸來的女子坐在頂樓那間屬于自己的辦公室内,認真簽署完手中最後一份文件,然後擡頭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子,同時看了看對面牆上的挂鐘。
“楚總,天都快黑了,也沒什麼加急的東西要處理,要不今天就到這兒吧。”一旁的姜大助理順勢提出了這樣的建議,希望自家上司偶爾也可以早些回去休息放松。
面對這樣的建議,女子并沒有當即給予回答,她就這樣默默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拿起鋼筆,讓它在手指間轉了一圈。
這是楚芹意打算說什麼事之前的習慣動作,所以姜蓉沒再多嘴,而是耐心等待着。
果然,鋼筆在手指間轉到第三圈時,對方就開了口。
隻是她提出來的事有些出乎姜大助理預料。
“上次我讓查查兩個搗亂的混混是怎麼回事,背後是誰授意,結果你還記得嗎?”女子轉着筆,一句話頗有點沒頭沒尾。
然而作為一位優秀的稱職的特别助理,姜蓉隻是稍稍怔楞了一下,随即便反應了過來自己上司說的是哪一樁事。
“嗯,關于這件事,法務部已經調查過了,我記得有提交過一份報告給您,應該還在文件櫃内。”
姜大助理一邊解釋,一邊就打算去櫃子那邊将其尋出來,卻随即被上司伸手攔了下來。
“不用,你記得就行。”楚總漫不經心般道:“聽說最近又有人去那兒搗亂了?”
“呃……又有人去搗亂了嗎?這個,我倒還真不太清楚了。”
姜蓉搖搖頭回答,隻是這次說話時多眨了幾下眼。
她不知道有沒有混混之類的人再去搗亂,但她知道确實有人去搗了一次亂,搗亂者回來還憤憤不平地給自己打電話,埋怨自己這麼晚才把真相告訴她,并且對某店主太寬容。
這之後再在員工餐廳見到某店主時,對方的臉上就帶了淤傷,就在嘴角邊,青青紫紫的還有道小口子,乍一看還挺……慘的。
但對方像個沒事人般的什麼都沒提起,别人問及也說是不小心撞的,自己也就跟着裝了傻,每次取了飯盒就走一句都不提。
可若追究責任的話,源頭其實是自己,怎麼就忘了婉姐那愛憎分明的性格和風風火火的脾氣,竟一念之差想找她分析。
早應該及時想起來才對,對于芹意姐所受的情傷,婉姐比自己知道的更早更多,自然也更痛恨那位渣前任。
雖然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稱對方為渣前任……至少自己是不太确定了……
畢竟芹意姐的身體狀态甚至精神面貌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好……
如此沉吟着的姜蓉難免有點走神,辦公桌後的女子自然也看出來了,卻以為她是在回憶小混混的調查報告,于是用鋼筆敲了敲桌,提醒對方回神,然後才又繼續開口。
“原本這種事與公司無關,也就算了,但現在這家店好歹是我們的供貨商之一,也算有一定的關系……”她如此吩咐着,将手中筆随意一扔。
“所以如果有空的話,就讓法務部順手敲打敲打那幕後的家夥吧。”
鋼筆在寬大的桌面上咕噜噜滾出老遠,然後停在了角落裡,靠着一個老款手機。
手機屏幕是暗着的,它并沒有被啟動,卻也再沒有被放回塵封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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