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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波之後,尚有餘波未了。
需要給交代并不僅僅是警方,事後秦橙得做的事情挺多,而第一件事,就是給房東大媽打電話。
姜蓉不能一直耽擱下去,好在她離開時糯糯明顯已平靜了不少,可這并不代表小店員就恢複到了平時狀态,她明顯又怯懦了許多,這幾個月來在待人接物上取得的進步不說付之東流,至少也流失近半。
可想而知,當房東大媽趕來時看到這樣惴惴不安的女兒,聽到整件事情的詳細經過,會有是怎樣一種怒火中燒的狀态。
因為事情發生時恰巧留下了糯糯一人,秦橙自覺得頗有些失職,所以都已經做好被責備,甚至是失去小店員的心理準備了。
好在事實證明房東大媽還是頗恩怨分明的,她沒怪罪秦老闆,也沒一氣之下就把女兒帶回家重新保護起來,而是讓女兒繼續工作。
“沒關系,大不了這段時間我常來店裡坐一坐,陪着糯糯鍛煉,慢慢就會重新好起來的。”
大媽這樣表态道,心疼地一直輕撫着女兒後背,最後頓了頓,又咬牙切齒:“至于那兩個小癟三,也沒那麼容易翻篇!”
小店員趴在媽媽懷裡沒注意到,秦老闆倒是把那一瞬堪稱怨毒的表情盡收眼底,母獸護犢的威力向來不容小觑,再聯想到大媽盤根錯節的人脈關系,心裡默默替兩個找事的點了個蠟。
令糯糯狀态如此不好的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小橘貓的失蹤。
事後秦橙陪着她在巷子裡轉悠了半天,無論怎樣尋找,呼叫,甚至拿着食物和玩具引誘,都不見到橘色小家夥的半根毛,糯糯為此深受打擊,也頗為擔憂。
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好歹小貓當時是幫了自己,秦老闆當然也擔心。不過她并不悲觀,野貓天性機敏善于避人,當時巷子裡那麼混亂,它肯定是第一時間遠遠躲開了,不會傻到一直吃虧。
至于為何一看到小貓被踢糯糯就深受刺激,秦橙沒打聽,隻簡單複述了一遍經過,而房東大媽也沒解釋,隻歎了口氣。
當天餘下的營業時間自然是取消了,秦橙先陪糯糯找了一陣子貓,之後房東大媽聞訊趕來又坐兩小時,等天色微黑,糯糯的狀态逐步好轉,她就将女兒帶回了家,畢竟還是家裡最令人安心。
出于某種嘗試的心态,臨走前秦老闆将店裡當天的鮮切水果盒打包給了大媽,解釋為甜食有利于平複心情,讓糯糯晚上吃掉,然後看狀态也可以休息一天再說。
對于打包的水果盒房東大媽欣然笑納,卻拒絕了休息的建議,表示明天會親自領着女兒幫忙鎮守小店,讓秦橙放心。
原本餘波到此也就差不多了,誰知道當天晚上又來了一波大的。
果然有圍觀者将拍攝到的視頻放上了社交網絡,這并不出秦橙的預料,反正她占理就是,再說此類糾紛天天時時處處在上演,想也成不了什麼熱點。
本來事情的發展和秦老闆所料的一般無二,直到夜裡九十點鐘的樣子,一條毫不起眼的視頻被某位唐姓大花旦突然轉發評論。
“這家店我去過,打四星半,沒榴蓮的店再好也隻配四星半。”大明星如此任性道。
轉發收獲了大量點贊,而随着各種粉絲的大堆湧入,很快有人開始分析這家店沒準就是上次李影帝金導等人點贊的店,話題熱度飕飕地就上去了。
一個人在家趴沙發的秦橙無奈地看着手機,想想狀态不佳的糯糯和這個熱度可能引發的後果就頭疼,最後還是決定明日愁來明日憂吧。
不過唐大花旦鬧這一出,倒是提醒了她,或者應該給某位同樣姓唐的大佬打個電話,告知事态的重大變化。
這次的通話倒是毫無障礙地順暢接通了,對話的過程更是簡潔明了,唯一不太和諧的大概就是對面氣急敗壞的怒斥,風水輪流轉,終于讓這家夥也憋屈了一次,秦橙一時間覺得身心舒暢,果斷無視咆哮結束了通話。
結束了通話,扔開了手機,把對店鋪和糯糯的擔心抛到明天再說,終于騰出空來的秦橙長長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倒在沙發上,半晌不再動彈。
這時候,她終于有空,也終于準備好了,再完整回憶一次白日裡的重逢。
說完整回憶,是因為,那之後無論做什麼,腦中其實都會不由自主地閃過零星畫面,無論做什麼,心中總是在不由自主地偷偷回味。
而回味着回味着,秦橙自己也開始鬧不清,這麼做究竟是因為單純的記挂懷念,還是因為計劃謀算,為下一步該做什麼而反複推敲。
又或者,兩者之間其實沒什麼沖突,其實是并存于心中的。
不可否認,相對迄今仍被蒙在鼓裡的楚芹意,自己其實能更正确地推測出她的心理,哪怕重逢是由她主導的,她的驚訝,無疑還是要比自己大得多。
更令人心疼的,卻是那驚訝之後的平靜,以及事實上友好相助的行為。
畢竟沒她的同意甚至授意,姜蓉肯定是不能随意抽調法務部的人員來幫忙的。
甚至導緻她擺出這樣一幅态度的理由,秦橙覺得也是能理解的——當初走到最後,她們表面上的姿态也是和平分手,而非撕破臉的恩斷義絕。
那時候,秦橙覺得這麼做至少可以減緩一點點她的傷痛,如今才徹底明白,這麼做,其實可能比撕破臉更混賬和傷人。
然而,從現實方面來考慮的話,因為這樣的态度,倒是讓如今的自己又有空子可以鑽……
隻是這麼一來,選擇利用這種心态的自己,無疑就更恬不知恥了……
随着心潮起伏,女子在沙發上不時翻來覆去,猶如鐵闆上□□煎的一塊魚肉,最後實在受不了,一攥衣服下的銀簪,閃進能撫慰身心的神秘小天地避難去了。
她可以這樣避難,别人卻沒有這樣的福氣。同樣是心潮起伏神思不屬,卻還要面對一大堆不容任何差池的工作決策要做,所以直到夜色沉沉,另一名當事人才回到了休息的公寓。
與平時差不多的工作量,工作效率卻不及平時一半,甚至回到家中打開按摩浴缸泡了半天的香薰澡,也找不到以往那種終于卸下疲憊的放松感。
楚芹意放棄地從浴室裡出來,倒了一杯咖啡坐到真皮沙發上,原打算什麼也不想地放空一下大腦,可坐着坐着,就不由地看了看桌上正充電的常用手機。
說起來那款老手機事後又被塞回了文件包,還是開機狀态,不知道電量還有多少,要不要也順便充個……
猛灌一口咖啡,自己打斷自己念頭的楚總搖搖頭,籲了一口氣。
為什麼還要去管舊手機,答案已經出來了不是麼。
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又一次從心底一點點泛起,即使當時憑着一股勁萬分果斷地踏入小巷,當答案真正出現在眼前時,也是感覺不可思議的。
店門前,陽光下,幾米距離,如此清晰的一個身影。
那瞬間,存在于照片中所謂的疑點,都悉數蕩然無存;存在于記憶中所謂的不吻合,都悉數合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