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禮擺了擺手,江餘還要再說,又被餘禮一陣瞪眼撒嬌,軟硬兼施地堵了回去。
于是在餘禮的半脅迫下,江餘提了整整提了五身衣服回去。結賬的時候他特意想看多少錢,等着攢下來還給餘禮的朋友,但餘禮一直防着,等他換完衣服出來,賬已經結過了。
事實上,剛才說這家店是曦瑟開純粹是騙江餘,這家商場隻是有他們家的投資,但不給錢當然不可能,衣服确實也不便宜,但給男朋友花嘛,這錢餘禮也花得開心。
但同時她也意識到兩人收入差距是個不争的事實,如果不盡快達成一種和諧的相處模式,兩人遲早會因為這種事争吵,男人的自尊心有時也挺重要的。
回家路上,江餘有些悶悶的,他一直在想,自己收入微薄,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和餘禮并肩,甚至超過她,讓她依賴自己。他自卑地想,如今自己像米蟲一樣,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因為拒絕了餘禮給他支付做家政那份工資,平常買菜什麼的也都是用他自己的錢,其實他如今已經捉襟見肘了。
為了騰出一隻手牽餘禮,把袋子挂在脖子上,路燈下,他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滑稽。
餘禮故意使壞,使勁兒親了他一口,鼓鼓囊囊的袋子擠在兩人中間,弄得江餘往後踉跄一下差點摔倒,他“哎喲”一聲,像極了受欺負的大熊。
餘禮喜歡得情動,一路上走得非常快,想趕緊回家把人好好再欺負一番然後拆吃入腹。
一進門,餘禮就把江餘推到牆上/強/吻,江餘的口中還帶着外面的寒氣,但很快就融化在餘禮熱情的/動作裡。
江餘尚存一絲理智,啞着嗓子問:“行李……不、不收拾了麼?……”明天上午就要飛海島了。
“……嗯…等會兒……”餘禮上下/摸索。
江餘最受不得這樣,很快就繳械投降。
……
事畢歇息了一會兒,江餘問餘禮都要帶什麼,他替她收拾,餘禮一邊埋怨他把自己弄得泥濘死了,一邊環着他脖子指揮。
“多帶點小衣服,挑你喜歡的。”餘禮沒勁兒時說話特别勾人,呼吸輕灑在耳邊,江餘被激得一顫。
他當然知道餘禮口中的“小衣服”是什麼,旋即臉色一紅,然而手卻很老實地打開衣櫃,開始拿自己喜歡的那幾個款式。
其實餘禮穿什麼他都喜歡,但……江餘把手放到那件紫色的緞面内/衣上——他最喜歡的還是這身。
這身和他們剛沖鋒時餘禮穿的那件睡裙是一套的,雛鳥會把剛睜眼看到的東西認作媽媽,他也有種情節,他永遠忘不了那天。
“哈……真悶/騷。”餘禮甜蜜地嘲笑。
江餘紅着臉,又拿了一件她穿過的……包括且不限于黑色蕾/絲、透/視…還有裸/色的……都是大尺/度,他每拿一件餘禮就要笑話他兩句。
最後,他幫餘禮拿了件羊毛大衣,以防會冷,剛把衣服從衣架上取下,江餘就注意到衣服後面有一個被木闆隔起來的空間,不大不小,裡面空空如也,一個人蜷着可以坐進去。
“這兒怎麼不放東西?”他疑惑道。
餘禮頓了頓,沒告訴他這是自己頭疼時躲起來的秘密基地,她随便找了個理由說:“……以前放其他東西的,後來挪走了。”
江餘沒再懷疑,但很快他又注意到隔間角落裡放了一個小小的鐵盒。
餘禮也注意到了,她拿出來給江餘看。
自從那天從舅媽家拿回來她就再也沒動過,時間長了,盒蓋不太容易打開,餘禮把盒子遞給江餘求助,但江餘整個人都呆愣住,餘禮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
“這裡面是我小時候的照片,讓你看看我小時候有多調皮。”餘禮說。
那些童年往事她早就一點印象也沒有了,成長過程中也有很多大段記憶的缺失,這些照片記錄的事對她來說也很新鮮,因此翻看過去這種很私人又很有儀式感的事,她能願意和江餘一起分享,已經尤為難得。
江餘的手有些顫抖。
在餘禮的催促下,啪嗒一聲,伴随着邊沿生鏽的鐵質盒蓋嘎吱作響,他打開了盒蓋。
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兩個小孩兒在樹下大笑的照片。
左邊是餘禮,支棱着一頭鳥窩一樣的碎發。
右邊那個十四五歲,比餘禮高很多但緊緊牽着她的男孩兒——
是江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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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餘把鐵盒打開後就定在那裡,他低着頭,盛滿照片的鐵盒靜靜躺在他腿上。餘禮見狀拿過來,肩并肩同他坐着,開始一張一張翻閱。
她把第一張照片拿在手裡,說:“這上面的小女孩兒好像是我,這個男孩兒……”她想了想,但腦海一片空白,絲毫勾不起來任何與之有關的記憶。
餘禮腦袋偏了偏,繼而道:“不知道是誰,我連這張照片在哪兒拍的都不知道,完全沒印象。”
江餘心中松了口氣,但又忍不住泛起一絲難過。
忘了是好事,他自己安慰自己。
這張照片是他八年前放進來的。當年餘禮忘記了這張照片,忘記他們童年在海島發生的一切,正如同現在她忘了八年前的那次雨夜一樣。當時餘禮将這張照片扔在他臉上,說的也是“我完全沒印象”,渾身濕透的少年披着單薄的衣裳,将地上的照片緊緊攥在手心,痛苦而絕望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
他那時有話還未說出口,最後一腔孤勇被徹底擊碎在雨裡……大雨鋪天蓋地,他走出那樣的潮濕,用了八年。
“小時候的事一般都不太能記得,很正常,我也是。”他低着嗓子說。
餘禮拿着照片好奇地左看右看,她斜倚在江餘身上,忽然福至心靈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江餘的臉在她眼前放大,直挺的鼻梁在臉側投下一道閉塞的暗影。
她終于明白那股奇怪的感覺從哪兒來了。
她驚訝地張了張嘴,然後從床邊彈起,站到江餘面前扳起他的臉:“你怎麼跟他長這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