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日月，滄海青空，四時四序，萬物輪轉，千秋不一，各美其美，混元協和。

隻着白袍的蕭韶臨窗沏茶，也不在意青絲換成了白發，蒼瞳正看着汪洋大海，那裡波光粼粼，白鷗翺翔，旭日陽剛。

不知何時，門外傳來輕輕敲門聲，一旁青蓮綻放，蒙蒙青光籠罩，為谪仙披衣加冠。

滿頭霜雪被玉冠白帶半束，銀絲羽紗覆身，衣袂低垂，更顯得人如雲端霁月仙。

“師弟。”

威嚴低沉的聲音帶着詢問。

“師兄，請進。”

伏念推開門扉，蕭韶倒茶一盞，兩人情分如手足，私下裡自也不在意太多禮節。

茶香袅袅，兩人斂眉細品，身前水鏡映出莊嚴之景。

伏念不語，靜靜看着玄龍旗幟迎風烈烈，行列整肅，肅穆堂皇分布泰山路。

“泰山封禅這道诏書下達時，禮司曾來問過小聖賢莊的意見。”

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位老先生的主要目的隻是借此來和老友叙舊就是了。

儒家禮、樂二司，地位超然，蕭韶上任後直接将樂司劃分為一個機構，自己當起甩手掌櫃，輕松自若，禮司雖不至于此，卻也是善于變通，極有先見之明的人。

身為樂司的蕭韶與禮司孔鲋私交尚可，孔家和禮司一脈也不由受到影響，對秦的态度處于中立。

對于始皇陛下“書同文”的政策，儒家内部意見不一，劃分為兩派。

以小聖賢莊為首的一脈在蕭韶潛移默化中對此默認，另一派則是以淳于越為首的反對派。

此次泰山封禅就是一個信号，小聖賢莊默認，淳于越卻極力反對，樂司部門因蕭韶留下話率先表示兩不相幫，于是隻得為難禮司一個老人家了。

“禮司自有分寸。”

蕭韶萬分淡定的為自家師兄續了一杯清茶。

本來老人家這些年就在陸陸續續的培養下一輩了，這會子又來了這麼一出，若是估計不錯，禮司也差不多該退位了。

正好趕上諸子百家換血，也算得上，合時宜。

伏念身為小聖賢莊掌門，自然也是想到了，隻是他也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

“吾曾想，長生與蒼生，二者不可得兼時，如何抉擇。”

“初時，吾不在意長生久視，也未見蒼生浮屠，大抵是随緣便好。”

“後來，我見到了人間，人間裡有我在意的人，他們念着蒼生，而我依舊不執著于長生。”

伏念沉默，将苦澀回甘一飲而盡。

自家師弟的性情他自認了解七八，所以他也知道這一次，是真的留不住了。

“最後，我也選擇了蒼生。”

蕭韶眉間染上溫情，笑道随心，帶着些的少年氣。

“那你的本心，真的看清了嗎？”

伏念問道，語氣多了幾絲怅惘，眼中卻又欣慰酸澀。

“世間萬物，不乏美者。”

蕭韶微微一笑，帶了缱绻。

起初，他隻看到了世界，世界裡隻有世界，後來，有人領着他，看見了人間，雖然隻有一瞬打動，但此時，他大抵是想停駐下來一段時間的。

雖然望過歲月，他如今也喜愛此時窗外，晴空滄瀾。

但春有早櫻夏有繁星，秋有紅葉冬有瑞雪，他亦是喜愛。

世人如何，自有世人決定，他隻是有些喜歡這個世界了，僅此而已。

“願君，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