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多了,對于蕭韶的能為已經盲目崇拜的扶蘇好似也染上了蕭韶的心态,十分安心的去休息了。
反正,來日方長嘛。
被折騰不輕的扶蘇在月華的照耀下陷入沉睡。
水天一色處,水鏡湖上逝水閣,景如幻,似泡影。
水鏡湖上明月懸,夜色常戀眷常故。清輝灑落處,湖心雅閣月華沐。幻、幻、幻,雲水天路。
逝水閣旁三梨樹,時節永駐花永落。陰晴圓缺複,碑前飄零風不住。夢、夢、夢,光陰何顧。
如夢似幻景,似悟如道言。
扶蘇看着眼前美景,一時沉醉不知來此事。身後白衣侍從也不提醒,畢竟此地機緣甚多,又以第一次所見者,更易感悟。
目光炯炯,在看到一塊石碑時,扶蘇好似聽見了一聲歎息。
凝神細觀,隻見缥缈字句意難明。
清水映月映水清,
明昔時逝時昔明。
花落漣漪聲猶靜,
何人得見光陰情。
非問之問,幻境之境,療身養性,其氣益壽。
“看來,是扶蘇與此地無緣。”
小小的孩子一本正經的歎了口氣,倒是可愛的緊。
以扶蘇此時心境,除了有些失落之外,便也隻有些許遺憾罷了。
畢竟九重天的試煉可不是鬧着玩的,沒有闊達遠大的心胸氣度,第一重就隻能放棄了。
故而在發現不适合自己後,扶蘇就隻專心看着美景,走着路。
身後侍從對于這種方式倒是習以為常,既然少主沒事,他也就對此不發一語,隻是沉默的跟着。
水鏡湖上無白晝,逝水猶得明珠飾。
柔光下,人影散亂,四周微亂,書簡零散,尺墨随意。
身影有些枯瘦的老者小心的把一卷素娟交給一旁靜待的青衣女子。
清麗明婉的女子姿态優雅的微微彎腰,雙手輕擡,含笑接過。福了福身,步履從容的前往九重殿。
轉身,見扶蘇正在走來,腰間還挂着玉珏,那雙秋水明眸裡還是劃過一絲悲傷。青蕪收斂情緒,輕輕與他見禮。
九重峰的正禮,從來隻給一人。
扶蘇點點頭,與青蕪錯身而過,一步入閣中。
青蕪擡頭,看着那永遠如一的明月星夜,緊了緊手中素娟,身影輕靈的飄向九重殿。
九重殿外,仿若世家大族子弟的如玉公子執扇而立,溫和的道:
“青蕪,将圖紙給我吧。”
聞言,青蕪默默的将素娟放在眼前同伴手上。
清脆如珠入玉盤般的聲音緩緩道:
“各位前輩的令牌與主上所予的卷軸,你可已送去?”
“自然。”
哲成回答道。
畢竟,在各位前輩大半生的探索下,外界在他們眼中如同一副畫卷般清晰明了,也隻有蒼龍七宿尚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了。
“另外,秦王那邊潔盈已經去了,連帶着那兩名長老與主上給少主的拜師禮。”
哲成歎了口氣。
“隻是,主上的意思是,少主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可在此處。三月過後,九重峰将會關閉。”
屆時,此地将與世隔離,而主上也會……
“吾知道了。”
青蕪點頭,既然主上已有安排,她也就幹脆利索的轉身離去。
望着巍峨的大殿,如世家公子般的人心中閃過這些日子來主上的種種安排,總有一種不安。
壓下心中憂慮,哲成将手上素娟送入,眼觀鼻鼻觀心,眼睛絲毫不敢亂看,接過蕭韶修改後的圖紙便恭敬的離去了。
九重殿,于他人而言素來危險,一個不慎,怕是主上也救不了沉迷其中的人。
星圖下,玉座上,蕭韶輕輕撥動星軌,演算着什麼。
離閣已開始建造,不管是哪家踏入,都不能影響十年後扶蘇的曆練,區别也隻能是煉心的程度。
七國那邊也已經布好了局,無論扶蘇最後能否達到要求,他都能保證那會是師尊所想要的,最好的結果。
而九重峰在他的記憶中雖是他之前生随手為之,但對于此方世界,卻是不可多得的機遇。
若非隻有他能動用,加之手段讓他們忌憚,怕是也要有一場血雨腥風。
淡漠的瞳子看着星軌,一手拂過,恢複了被打亂的軌迹。
移瞳,望向逝水閣所在,心中已經有數。
若不是考慮到這幾位天命甚為活躍的前輩,很有可能會在這個過程為他添加麻煩,他也不至于設下陽謀。
蒼龍七宿還是九重峰,哪怕他們待他如弟子,舍不得為難自己,但二選一的抉擇大抵還是讓那幾位老爺子有些不舒服。
正巧收了個記得前塵的弟子,雖資質尚可卻也差了些。
一方面是相當于半師的各位長輩,一方面為了速成,蕭韶索性人盡其用,将人扔過去了。
禍水東引,漁翁得利,順水推舟的事,蕭韶可謂用得相當娴熟了。
當然,無論扶蘇能不能猜到這層,都無傷大雅,頂多也就對蕭韶這位師尊的惡趣味苦笑一二。
事實上,已經被刁難的扶蘇在心底也确實隻是苦笑不得,并未有何不滿。
日後已經加冕的人想起,卻這段時間大概是他此生最充實心安的日子了。
隻可惜,給予他這段時光的人,是個對自己毫不留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