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櫃門打開了,狹窄的空間裡蜷縮着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那人像是被硬塞進去似的,手腳四肢都挪了位置,連頭都扭曲地貼着壁櫃的内側。
女人穿着條破舊的連衣裙,已經肮髒的看不出底色,臉色灰敗,像極了靈異故事裡的泰國女鬼,如果不是早有心理準備,高茜隻怕要吓得,花容失色。
可即便有心理準備,高茜的心髒還是驟縮了下,手裡的刀差點握不穩掉在地上。
這是……時青果?!
時青果不是在另一個州嗎?怎麼會在這裡?!
眼前的時青果比照片裡更瘦,已經瘦脫了相,顯得臉格外得小,眼睛大得出奇,往日裡總是嚣張跋扈的眼睛,此刻正驚恐地望着她,豆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滾落,暈開了嘴角肮髒的油污。
手上有油就算了,怎麼嘴上也有?時青果這是偷吃了什麼東西?該不會是用手抓着吃的吧?
可是家裡好像沒有什麼熟食可以吃。
高茜突然想到了自己倒進垃圾桶裡的剩飯。
難道……
高茜下意識看向了客廳的垃圾桶,剩飯本應該是倒在廚房的垃圾桶,隻是客廳的垃圾今天比較多,所以她就倒在了客廳的垃圾桶裡,想着早上走的時候順道可以捎下去。
隔這麼遠,其實是看不到垃圾桶内的情況的,可地上的油手印卻是一路延伸到了垃圾桶,不用猜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高茜的腦子嗡鳴着,盡管早就知道時青果出現了,可她并沒有做好重見時青果的準備,她一直以為時青果離自己很遠,更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記憶裡的時青果嚣張跋扈無法無天,盡管性格不讨喜,行為也總是惹人生厭,可時青果那雙眼睛卻永遠都亮得出奇,好像有着使不完的精力,永遠都是生機勃勃的。
哪怕是她見過的最頹廢的時青果,在見到她的瞬間眼睛也是亮的,也是散發着希望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樣……
高茜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前的時青果何止是軀殼瘦得可怕,好像連靈魂都縮水了,那眼底的驚恐是她從未見過的,那瑟縮的模樣,就像……就像靈魂早已換了個人,待在那軀殼裡的早已不是時青果。
時青果雖然不是個多講究的人,可翻垃圾桶,還吃垃圾桶裡的東西,卻絕對是不可能去做的。
所以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時青果嗎?這個怪異的就像用了縮骨術一樣蜷縮在狹窄的壁櫃裡的女人,會不會隻是一個和時青果長得很像的人?
高茜也知道這個想法有多荒謬,這是時青果沒錯,隻是三年未見,時青果的變化實在太大,已經遠遠超出了她對時青果的認知,讓她根本接受不了。
這比時青果發了瘋地綁着她質問她為什麼要離婚還要離譜。
高茜舉着刀子的手垂了下來,渾身無力的向後倒退了幾步,扶住了額頭。她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甚至覺得說不定自己還在那個被怪物舔的噩夢裡根本就沒有醒來。
然而一切都是真實的,手裡的刀冰涼的很真實,時青果的視線也驚恐的讓她無法忽略。
高茜拉開櫥櫃,把刀重新插回刀架,卻并沒有把刀架再擺回台面,而是重新合上了櫃門。
高茜沒有理會壁櫃裡的時青果,她的腦子很亂,自顧不暇,她甚至都忘了報警,而是拿起抹布蹲下來,開始擦地上的油手印。
時青果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隻是三年沒見而已,怎麼就……
照片裡已經夠瘦了,沒想到真人更……皮包骨。
高茜想起了警官再三提到的時青果精神異常,當時她無法想象出究竟是怎樣的異常,現在隻是看了一眼,僅僅一眼而已,她就明白了。
有那麼一瞬間,高茜甚至在想,時青果會不會是裝的?是為了博取她的同情?
可是瘦成那個樣子,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達成的,就算是裝的,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高茜胡思亂想着擦到了垃圾桶邊,垃圾桶裡的剩飯果然已經沒了,桶裡都是油漬,高茜不敢想象時青果是怎麼蹲在垃圾桶邊狼吞虎咽地吃的。
所以那天早上的剩牛奶,也是時青果喝的?
今晚時青果翻了垃圾桶,吃了她倒的剩飯,那之前呢?之前的剩飯時青果有沒有吃?
高茜隐約想起之前扔垃圾的時候,好像的确沒有見過剩飯,垃圾很髒,她一般都是兜起就走,不會多看,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剩飯不見了。
所以這幾天時青果都是靠吃垃圾桶裡的剩飯過活嗎?
時青果該不會真的瘋了吧?
高茜蹲在垃圾桶邊,抹布還在地磚上按着,人已經虛脫的腿都有些軟了。
高茜按着沙發站了起來,這會兒才想起來要給警局打電話。
不管時青果變成什麼樣子,都和她無關,讓警察去處理吧,遣送回國也好,怎樣都好,這不是她該操心的。
高茜拿着抹布看向廚房,壁櫃的門居然合上了,時青果把自己關在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