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見狀,立刻伸出手來,牽住了謝道粲:“夫人,我們回家?”
謝道粲看看阮氏,最後還是與郗恢并肩踏出了大門。
上了羊車後,謝道粲松開了郗恢的手,獨自靠在車壁上,輕聲對他道謝:“今日多謝你!”
郗恢憨厚地撓撓頭:“陪妻子回門,這是應該的。”
謝道粲擡眼,看到他熾熱的目光,又慌忙低下了頭。
二人又是一陣無言。
羊車駛入最繁華的街巷,郗恢挑開車窗,随即對車夫道:“停車!”
謝道粲不解地看向她,卻見郗恢率先下了車,随後朝她伸出手來:“外面很熱鬧,要不要逛逛?”
謝道粲打量了一下周遭,最終還是握住了郗恢的手。
他牽着謝道粲走進一家煙火氣十足的小館,老闆熟稔地煮着馄饨,郗恢則大剌剌坐下,沖裡面喊道:“兩碗馄饨!”
“來喽!”沒一會兒功夫,店家就将馄饨端了上來。郗恢拿起旁邊的瓷勺,又問謝道粲要來手絹,仔細擦拭了一下才遞給妻子。
“我同官奴在丹陽讀書時,常跑到街邊小攤吃馄饨。那邊的馄饨愛煮鴨血,老鴨湯的澆頭,一口就能鮮掉眉毛!”他笑着講起過去的事兒。
謝道粲聽去,頓然心生向往。再看向面前的馄饨時,都覺得比家中飯菜香上不少。
她輕輕抿了一口湯,果真像郗恢說的那樣。
“好喝吧?”郗恢問道。
“嗯!”謝道粲說着,又喝了幾口。
二人吃過飯出來,街市上已經燃起了燈火。他們并肩走着,身側是各式各樣的攤販。
郗恢在一家燈籠攤子前停下來,拿起第二排的一盞桃花燈籠,笑着對謝道粲說:“想起咱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央求你為我挑燈籠。其實不是我挑不出來,而是我想同你說話,卻找不到好的由頭。”
謝道粲看着那盞燈,腦海中也不禁閃過那個夜晚。他站在燈火裡,朗然如星子般的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
“那日你說令妹最愛桃花,我還在訝異,想這位妹妹怎得和容娘一般喜好?”
郗恢笑着買下了那盞燈,遞到謝道粲面前,又牽住了她的手,慢慢穿過街巷:“那夜我撒了一個謊,隐瞞了自己的身世。卻不想那位女郎也撒了謊,同我說得也是個假名字。”
謝道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第一次見面,誰知道你是不是個好人呢?”
“是不是好人的有什麼所謂,現如今不還是你的人?”話一出口,二人的臉都瞬間紅了起來。郗恢這麼多年哪裡說過這種情話,此時一臉惱怒地拍着自己的嘴。
“我怎麼那麼像個登徒子?”
謝道粲看着他的反應,捂着嘴偷偷笑了起來。
二人并肩走遠了,而羊車上的郗道茂與郗明手裡瓜子還沒嗑完。
“阿姐,咱們為什麼要來看阿兄和嫂嫂逛街啊?”郗明努力磕着瓜子問道。
“因為你阿姐怕你阿兄有嫂嫂,就不要你們了。”王獻之不知何時來的,此時正靠在羊車外壁上吓唬着郗明。
“不會的!”郗明挺直後背反駁道。
王獻之卻還火上澆油:“怎麼不會,你阿兄今日不就隻帶了你嫂嫂出門,沒帶你們倆嗎?”
王獻之說完一回頭,就見郗道茂和郗明并肩蹲在羊車門口一臉怨念地瞪着他。
“你!胡!說!”二人異口同聲地咆哮道。
王獻之立刻縮縮脖子,谄媚地端出兩個熱騰騰的梅花糕出來:“别生氣!”
郗道茂和郗明放下瓜子,一左一右吃着自己的糕。郗道茂率先吃完,拍拍手轉頭問王獻之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王獻之指指對面:“我與五哥出來喝酒,一推窗恰好看到你們的羊車。”
王獻之看到羊車後,瞬間丢下王徽之,颠颠地跑了過來。
“十日後要回家祭祖了,母親這次命我随行。”王獻之說完,擡頭打量着郗道茂的反應。
“哦。”她隻說了這一個字,可手指卻不停攪着香囊墜子。
每當她緊張時,她的手都格外的忙。王獻之一眼便知她的心理動态,此時也安靜下來,靠在一邊端詳着她。
郗明不明所以,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眼神又停留在自己的梅花糕上。
然而,王獻之沒有料到的是,郗恢竟還會殺個回馬槍。就在他笑着看向郗道茂時,郗恢突然冷冷地站到了自己身後:“你怎麼在這?”
王獻之被他吓得一激靈,一回頭便見郗恢一手牽着謝道粲,一手毫不猶豫地拎起了他的衣領:“離我們郗家的車遠點!”
一直穩坐釣魚台看戲的王徽之此時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果然,隻有表哥最會治戀愛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