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的走廊很長。
池阮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直到周圍不再傳來任何聲響,她才在最盡頭的拐角處,看到“教師辦公室”的五字挂牌。
雖然遊戲現在才剛剛開始,但為了避免開門遇到什麼倒黴情況,池阮還是很小心地敲了敲辦公室緊閉的大門。
屋内響起椅子拖拉的動靜,很快門就被裡面的人打開,一個頭頂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皺着眉,臉上寫滿了不耐。
“怎麼又是你。”
池阮低着頭沒有搭話,中年男人卻似乎習以為常她的怯懦,說完便側身讓出空間。
辦公室靠窗的位置還坐着一個打扮時髦考究的女老師,一見到池阮也是露出無奈的神情。
“怎麼又來了,你們趙老師都要被你氣出病來了。”
剛剛開門的中年男人聽了,也冷哼着上下掃了池阮一眼,才跟着搭腔。
“你都這個年紀了,多少得要點臉吧,天天跟着男人屁股後面跑,哪有點好女孩的樣子。”
女老師微微蹙起眉頭,“劉主任,你也不至于這樣說。”
“啧,小徐你還是太年輕了。對付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學生,說點重話還有可能臊臊她。不然還整天想着在學校裡追富二代,敗壞了咱們學校的嚴謹學風。”
看樣子自己應該是這個辦公室裡罰站的常客了。
對于這些不屬于自己的指控,池阮心中毫無漣漪,沒有辯解也沒有應答,隻是沉默地走到窗邊的牆角站定。
如她預料的一樣,兩位老師似乎都已經習慣了“池阮”的沉默,隻是對視了一眼,中年男人嫌惡地皺起眉頭,年輕女老師歎了一口氣。
二人無聲間已經達成默契,這種無可救藥的學生,不值得再浪費口舌。
池阮對于NPC間的互動并不太在意,倒是櫃子上方擺着的一副畫作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
主要是這幅畫的風格绮麗到與整間辦公室格格不入。
鮮紅的花朵鋪在畫面最前端的台階,看不清臉的人站在遠處的教學樓排成一排,隻能從衣着打扮大概辨認出人物的身份。
一個穿着白襯衫的少年,被一群職業套裝的教師圍在畫面的正中心,似乎是衆星捧月般的存在,連周圍人的站姿都略顯傾斜讨好。
然而再仔細一看,角落裡還擠站着兩個年輕人,似乎是一男一女。
盡管池阮努力半眯着眼睛,卻還是看不清他們的五官。
但她本能的感覺,二人身上似乎籠罩着一層類似不甘和憤怒的情緒。
也許隻是她的先入為主的錯覺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在辦公室挂這麼一副意味不明的畫,但池阮隻是隔着距離遠遠地看着。
畢竟那兩個老師也不可能給自己解答。
隻是視線似乎逐漸變得模糊,畫面裡的人物都旋轉成為一個渦旋……
池阮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
可視線再次變得清晰那一刻,她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色彩絢麗的油畫,而是一張照片!
隻是照片上始終看不清五官的人們,似乎咧開嘴,無聲地獰笑起來。
這也太不對勁了……
她此刻才終于有身處恐怖遊戲之中的實感。
一滴水,從天花闆掉落,剛好砸在池阮的身上。
很快又接着落下一滴,又一滴,砸在她的外套上,束縛住一股潮濕的涼意。
心髒狂跳着響動,池阮的瞳孔不斷收縮,恐懼在此刻幾乎要将她淹沒。
不,不能擡頭!
她側頭看向辦公桌邊的兩位老師,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還在低頭處理着工作。
難道這一切都隻是她的幻覺?
不等她梳理清楚思緒,就聽到一個清冷到聽不見起伏的聲音。
“池阮。”
池阮心頭一顫,但理智克制住了回頭的沖動。
她摸到口袋裡原身放的小鏡子,在不容易察覺的角度舉起,以便觀察身後的情況。
然而鏡子裡卻一切如常,仿佛剛才隻是她壓力過大産生的幻聽。
她到底沒敢完全松一口氣,隻是重新将鏡子放回到口袋。
然而,她的手還沒來得及從口袋裡抽出來,一支冰涼的手就突兀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心髒一窒,池阮緩緩低下頭,一雙青白色手掌映入眼簾。
怎麼看都不像是活人應有的膚色……
她僵硬地扭過脖子,一個人形狀物僅僅離她不到十厘米。
明明距離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碰上,可“他”的五官在她眼中就好像自動加上了模糊水印,根本看不清楚長相。
但又莫名感覺好熟悉啊……
到底是在哪裡看過?
“他”似乎在笑着,握住池阮手腕的力度越來越大,她感覺自己的骨頭下一秒都要被捏斷了。
“跟我走吧。”
“他”居然在說話!
池阮壓下心頭騰起的惡寒,奮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
然而這種想法無疑是天真可笑的,無論她如何耗盡力氣,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緩緩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