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熙沁死盯着他,指尖掐得手心生疼,疼痛使她有了片刻的冷靜。
她沉住呼吸,問:“那個傭人是你派去的,對不對?”
“啊,”傅聽将手撐在沙發上,擡手輕輕一揮。
下一瞬,一個幹瘦男人便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不過雙眼無神,像死人一般。
眼見着孫熙沁的神情中揉進了愈發明顯的錯愕,傅聽拖長了調子,慢悠悠地說:“你是說他嗎?——這個傀儡娃娃。”
然後,他一轉手,那傀儡便活了似的,雙目注入了精神氣。
傀儡擡頭,瞥見孫熙沁的瞬間,就露出了谄媚讨好的笑:“孫小姐,隻要挖了仙者的心,您一定會比之前還要出色。”
而與他滑稽古怪的神态相反,孫熙沁的臉上開始隐隐透着懼怕。
“怎麼樣,很有趣吧。”傅聽虛握了拳,傀儡瞬間破碎,不複存在,“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做?”
孫熙沁朝後退了一步,脊背發涼。
“你明明,”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完好無損的鎖妖鍊上,瞳孔微縮,“被鎖起來了……”
“你太蠢了。”傅聽笑着往她心上插了把刀,“不是我被鎖起來了。一個紙籠子而已,是我不願出去。”
“為什麼……”孫熙沁失神喃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可以逃出去,卻在這裡戴着鐐铐演戲,假裝出困獸的窘态。
他這是為了什麼?
“正好合了你的意。”傅聽漸收斂了笑,眸光壓進了危險,“當年把我關進這裡的,不也有你一份功勞嗎?”
孫熙沁臉色蒼白。
被她刻意隐藏的過去再度浮上了腦海,令她手腳發涼,心神不甯。
他說得沒錯。
傅聽當時被關在這裡,跟她也有莫大的聯系。
六年前,她在接受測試的時候,誤傷了一個人類。
害怕之下,她把錯誤推到了當時因心入魔道而被家裡人排斥的傅聽身上。
那時聽傅陽舒說,傅聽想要搶奪家主的位子,甚至把傅爺爺鎖在了老宅。
她想的是,反正他差不多已經走上邪道了,多一個錯也算不了什麼。
卻沒想到,傅聽連一句狡辯都沒有。
結果,她的養父母怒火中燒,最終聯合仙門和妖管局,把他鎖在了後山上,救出了傅爺爺。
想起這件事,孫熙沁隻覺如鲠在喉。
好半晌,她才垂下了頭,鼻尖酸澀,聲音顫抖:“那件事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
但最大的錯,不是他自己的賊心嗎?
再擡頭時,她已眼眶微紅,指尖也刺破了皮,掐出一片紅。
“可你沒必要這樣報複我!”她咳嗽一陣,幾乎要把肺咳出來了,“我已經要死了。”
傅聽神情未變,好笑道:“你以為我在乎你的道歉,還是惋惜你行将就木?”
“看你這麼大義凜然,”他眯了眯眸子,“我還以為你會自己吃了那藥。”
他原本想,孫熙沁拿到藥後,要麼會為了恢複靈力不顧一切吃藥,即便會面臨壽命的猝然縮短。
要麼會剖開某個仙者的心,重塑妖丹,就此成為堕妖,為傅家所不容。
但她的心狠程度比他想的還要深一點。
她竟然把那藥給了程微言。
“真是狠毒啊,熙沁姐姐。”傅聽眉眼一彎,忽然轉了态度,“不過,我還可以幫你一次。”
孫熙沁愣住:“你說什麼?”
“重塑妖丹的事,我可以幫你。”他湊近了些,定定地看着孫熙沁,“但你要去做一件事。”
他低語着,誘惑一般輕聲道:“再把程微言帶到這裡來。”
孫熙沁僵住神情:“可她說,說沒看見你。”
“這樣麼?”傅聽頓了頓,毫不在意地順着程微言的謊言接了下去,“所以要請你再帶她來一次。”
“為什麼?”孫熙沁下意識以為他這話的意思是要幫她取程微言的心頭血肉,便忍不住問。
陷害她之後再轉口說幫她,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傅聽回過身,朝房間裡走去,身影融在了黑暗之中,“我隻想看看,傅陽舒還能瘋成什麼樣。”
傅家,又會亂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