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你因何拉着一張臉站得那麼遠?少主救過一隻魔物,他就不是你認識的少主了?少主多年來對你的呵護關愛,還抵不上一隻魔物?你怎的如此不懂事?你腦子裡就隻有那些狗屁規矩與訓誡不成!你跟着你那個迂腐的師父都學了些什麼鬼道理!”
郝龍陽煞有介事一番訓斥,說得顧子甯抽動雙肩,低聲啜泣起來。
“師叔,子甯還是個孩子,你話說得太重了。”
悄然伫立一旁,似已魂飛九天之外的顧子期終于天外歸來。
顧子甯一聽這話,陡然開始放聲大哭,一時間泗淚橫流,哭聲蓋過了轟鳴不絕的雷響,回蕩在四周的昏雲冥霧間。
郝龍陽走至顧子甯身邊,攬住他的肩,回頭對顧子期說:“少主,我說的話倒沒什麼,你方才那句話才真是紮到子甯的心尖上了。”
“我……失言了。”
郝龍陽化身成知心好師叔,好言安撫道:“子甯,少主不是有心的。這次下山,不是少主親口向門主點名要的你嗎?而且,你喬師伯回山時,姓陸的那個小子想留下立功,少主都沒應允,卻留下了你。他一向都看重你,你難道不知道?他剛才是在怪我,一時失口才說你是孩子,絕不是在說你的修為法力……”
他絮絮叨叨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顧子甯漸漸止住了哭聲。
皇甫餘微微一笑,道:“小修士,你動不動就哭鼻子,如何成為獨擋一面的仙修?你打算一輩子躲在子期的羽翼下不成?”
他這話一出,顧子甯剛消歇下去的哭聲又陡然變得高昂。
“你活膩了是不是?”郝龍陽鳳目朝他惡狠狠一睨,“你現下這具爛軀殼,本劍師殺你就像捏死一隻臭蟲!”
皇甫餘臉色一白,麻利改了口:“小修士,你本性純良,又一心向道,肯勤學苦練,以後必有大成,定能成為子期的左膀右臂!哈哈哈。”
面對一張笑臉,郝龍陽不好發怒,切齒道:“你這妖人口蜜腹劍,真是該殺!”
“仙長,不可殺侯爺!”李秀秀撲上去護住了皇甫餘。
郝龍陽一眼也不想再看這位頭昏腦熱的小姐,回頭對顧子甯道:“子甯,李員外家的臭丫頭看着呢,你再這樣哭下去,我神劍仙門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顧子甯頓時猛地一吸鼻子,生生把哭聲憋了回去,眼裡湧出兩行殘淚。
他的哭聲一歇,轟轟的悶雷驟然間變得清晰又切近。
何歡兒豎起耳朵細聽了一會兒,心中納悶。“怪了,這雷聲怎麼聽着像是從腳下傳來的?”
郝龍陽神色忽變,大叫了一聲:“不好,有東西要出來了!”
話音還未落地,便聽到祭台前發出一陣驚天巨響,地上塌下一個大坑,從裡面躍出了一名黑衣大漢,手中抓着一把斧钺。随後,六個辇夫肩扛一頂步辇跳了出來,十二隻腳毫無參差地砸落地面。
如雨四散的礫石間,清越的金石之音不斷搖曳。
華蓋的輕紗被高高地揚起,裡面卻空無一人。
“無故響驚雷,原來是陳年老鼠在打洞!”郝龍陽不慌不忙地拔出了長虹劍,“你們曝屍兩百餘年,再多罪孽也贖清了,今天本劍師就行行好,送你們徹底上路!”
皇甫餘道:“郝劍師,這七個人不是受控于蠱蟲的活屍,霓裳在屍體内注入法力,無異于她的七個分身,務必要小心應對。”
“瘋魔公主藏頭露尾,量她已到窮途末路,翻不起大風大浪了!區區幾個小喽啰,本劍師一人足矣!”
說話間,郝龍陽騰躍而起,遊龍擺尾俯身沖向步辇,賀拔歡手舉斧钺縱身騰空迎住了他。
賀拔歡的這副屍身似乎并未在歲月蹉跎中生鏽,身法敏捷之極,頃刻之間,與郝龍陽鬥了十幾個回合,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何歡兒以手遮目,旁觀二人打鬥,不由地贊歎:“不愧是當朝立下開國之功的鎮國将軍,百戰成屍也不孬!”
就在她優哉遊哉觀戰之時,步辇中間的兩位辇夫抽身而出,疾如流電直向顧子期沖去。兩人手托一條鮮豔的紅色長绫,與顧子期身上所穿的喜服恰好配成一套。其餘四位辇夫則肩扛步辇緊緊跟在二人後面。
全然是一副搶親的架勢。
何歡兒頓時來了興緻,起哄道:“哎呦,快來看啊!公主派人來搶驸馬了!”
顧子甯見此情形,揮劍便要殺上去。
“子甯,你護好李家小姐。”
顧子期丢下一句話,右手輕輕一揮長劍,随着一道寒光飛向了手握紅绫的辇夫。
李秀秀吓得花容失色,緊緊依偎在皇甫餘懷中,嬌聲嬌氣地哼着:“侯爺,我怕……”
皇甫餘又變回了慣于風情、擅弄風月的鬼侯爺,溫言溫語地安撫着她。
面對大戰當前卻膩膩歪歪、你侬我侬的二人,顧子甯既憤怒又尴尬,索性把頭扭向了一邊。
突然,憐聲叫怕的李秀秀尖聲嘶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