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霓裳陰冷的笑聲從簾後傳出,“皇叔,好一場朗無情妾有意的好戲啊!”
皇甫餘眼中充血,瘋了一樣爬向紗簾,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抓到了什麼東西。他佝偻着身軀,雙手死死按着胸口,神色凄惶,痛不欲生地呼喚着:“愛姬……愛姬……”
“二位侍婢!上——!”
冷欺花戳起剪子,手法娴熟地将紗簾剪成好幾片,打結成一條繩子,将一頭扔給了煙困柳。煙困柳探身接過,在斷手一邊的手肘處纏了幾圈。
兩人各執繩練一端,翻身躍地撲到皇甫餘近前,把手中絹紗往他頸上一搭,圍着他迅速轉了幾周,而後扯緊絹紗向兩邊飛奔。
“嘔——”
皇甫餘佝偻的身軀猛地直起,擡起雙手撕扯頸上的繩子,但是,完全無法掙脫。
冷煙二人的屍體還魂了一般,一向木然的臉上此刻竟現出了幾分猙獰之态,狠命地向兩側拽着繩索。
皇甫餘白眼後翻,舌頭從大張的唇口中長長伸出,臉色白中泛青,眼看就要氣絕身亡。
見此情形,何歡兒忙從懷中掏出石子,打向了冷煙二人,意欲救下皇甫餘。
然而,就在同一時刻,霓裳快似流風,手舉利斧從空而降,不偏不倚,一斧砍在了皇甫餘的心口上。
“皇叔,是你錯看了你自己!你若真有你所說的那般通透灑脫,又怎麼會遭到冷煙二人的糾纏與算計?兩百年過去,你仍是一個拿不起放不下的可憐蟲!沉溺過去無法自拔的人……其實是你!”
霓裳拔出斧頭,鮮血霎時噴灑如柱,皇甫餘劇烈抽搐了幾下,癱倒在地沒了動靜。
“啊——啊——啊——”
李秀秀被皇甫餘的血糊了滿滿一臉,發出長長的三聲尖叫,又又又……一次昏死過去。
何歡兒石子無虛發,擊中了冷煙二人執繩的手腕。皇甫餘一死,她們松開繩子,一齊沖向了何歡兒。
不知冷煙二人生前對霓裳觀感如何,死後真是兩位忠仆。
何歡兒抱頭逃竄,高深大喊:“二位姐姐,人死當安息九泉,你們屢屢詐屍,芳魂難安呀!”
沒了皇甫餘,霓裳再無忌憚,揮斧劈風沖向顧子甯。“小道士,還川郎的劍來!”
顧子甯抱緊飛霜劍不肯松手,隻能單手持劍招架,面對疾風驟雨般落下的斧頭,分外吃力。幾個回合後,霓裳抓住破綻,雙手舉斧照着顧子甯的頭猛劈而下,顧子甯慌忙斜身後仰,避過了斧刃。不料,霓裳口中吐出一縷黑風,卷住了他懷裡的飛霜劍。
顧子甯再想護劍,已來不及了。
隻聽霓裳大喊一聲:“川郎——,接劍!”
顧忘川的石像從祭台上淩空躍出,接住了飛霜,就勢在空中翻了個身,俯沖而下,劍尖直指顧子甯的咽喉。
眼看顧子甯就要被飛霜一劍穿喉,何歡兒心中一悸,大喝一聲:“住手——!”
不知何故,這一下呼喊過後,石像竟有一瞬的猶豫,劍尖懸停在顧子甯頭上一尺開外。
“川郎?你為何停住了?”
霓裳此問才出,隻聽一聲驚天巨響,緊接着,無數大大小小的碎石撞破層層黑蛾,鋪天落下。
一時之間,碎石震地的聲音震耳欲聾。
密匝匝的黑蛾子被石壓風催,死了大半有餘。
何歡兒用盡平生之能東奔西竄,好幾次險些被碎石砸成肉餅,最後溜進了無頭石獸的身軀底下,總算是撿回一條小命。
好容易下完了石雨,她探頭探腦剛想往外鑽,卻見一團紅色火焰攜着熱浪滾将過來。那些在碎石下死裡逃生的黑蛾,眨眼間被燒得灰都不剩。
“燙!燙燙……!燙死我了!”她忍不住叫道。
一陣熟悉的罵聲飄了過來。
“惡心人的妖蛾子!一波燒盡,一波又起,沒完沒了!”
郝龍陽暴躁的聲音,在此時的何歡兒聽來,就如穿越竹林吹來的清風,一掃四周炙人的熱氣。
“師叔!”顧子甯的聲音聽起來馬上要哭了。
何歡兒從石獸身下爬出,擡眼一看,隻見好好一個祭壇,已變成了碎石遍地的亂石崗。唯有正中央那座祭台,似有神佑一樣,絲毫未損。
許願池前,六名辇夫依舊四平八穩地扛着步辇,不僅步辇安然無恙,附近連一塊碎石都沒有。
郝龍陽攙着顧子期立于一塊大石上,顧子期旁邊站着一個瘦弱女子,正是阿顔。
三人身後的山壁,破出了一個一丈見方的大洞。
“郝劍師,方才的碎石亂雨,是不是你的傑作?我差點就被砸死了!”
“還是差了一點,實在可惜!”郝龍陽送給她一個白眼。
顧子甯肋下夾着李秀秀,蜻蜓點水一般踏着碎石奔了過去,打眼一瞅顧子期,立時叫了起來:“少主!你為何穿着成親的喜服?難道……難道你與公主……”
“子甯!你想什麼呢?有師叔在,豈能讓少主落入淫手?”
“可是,公主說你被她抓了。”
“她還有臉說?!”郝龍陽爆出雷霆之音,“她挾持半邊臉,逼我們束手就擒,還用飛霜劍割傷少主的手指……吸他的血!魔公主惡心又歹毒!跟女□□是一路貨色!”
一旁的阿顔默默低下了頭。
何歡兒不住地搖頭。“都怪公主是個瞎子,要不然,對着這樣的美人,怎麼忍心下手傷人?”
“少主,你受苦了……”顧子甯抓住顧子期的袍袖,滿眼心疼,“肩上的舊傷又裂開了,疼不疼?”
顧子期的左肩處,有一大片陰濕的痕迹,一看便知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