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士,天地不仁,芸芸衆生之中,鬼迷心竅之人、走投無路之人,總是不缺的。”
郝龍陽嚷了一聲:“這鬼地方又陰又冷,還是少待為妙!”
顧子期道:“阿顔,繼續走吧。”
阿顔繞過獻祭坑,引着衆人往黑暗深處走去。
何歡兒道:“前方……該不會有一片黑樹林吧?”
皇甫餘甚感訝異。“姑娘從何而知?”
“顧少主方才說到了‘倒影’一詞,小女子想,也許互為倒影的并非隻有一處。許願池是不是對應着亂葬坑?照此說來,前方應該有一處與祭壇上的樹林相對。”
“姑娘果然聰慧過人!”皇甫餘撫掌稱善,“坡下正是一片鬼林。”
啼笑童子苦着一張臉,道:“侯爺,我想回家,這片林子比那個鬼殿還可怕!”
“童兒,你若是害怕,不如讓那個姐姐背着你,如何?她百邪不侵,吼一聲誅邪退散。”
何歡兒還未來得及回話,啼笑童子已穩穩攀上了她的後背,小短胳膊摟着她的脖子,天真地笑道:“姐姐,你最厲害了!”
童言無欺。
何歡兒聽了這一聲誇贊,心中甜如蜜糖,一拍胸口,道:“童子放心就是了!什麼妖邪鬼怪,沒有一個近得了姐姐的身!”
皇甫餘春風拂面,一拱手。“有勞姑娘了。”
啼笑童子小臉一扭,對郝龍陽噓道:“高個子,你走遠些!别礙着小爺!”
郝龍陽一雙鳳目翻上了天靈蓋。“一個醜女一個鬼童,物以類聚!本劍師巴不得離你們遠些!”
話雖說得狠,卻隻往一旁挪動了兩小步。
“子甯,前方彌漫着一股深重的怨力,你修為尚淺,務必要穩住心神,切不可受邪念侵擾。”
“是,少主。”顧子甯鄭重點頭。
“顧少主,我看子甯小弟倒不要緊,你還是多操心一下你這位師叔吧。”
郝龍陽才要跳腳,卻聽顧子期不緊不慢地說道:“師叔向來不須人操心。”
“顧少主,你這就有些識人不清了。前車之鑒,不可不慎。”
“少主所言豈能有錯?師叔确實魯莽大意,又有些頑童心性未退,有時,也會飲酒誤事,不過……不過……”顧子甯苦思片刻,“他是四大護鼎劍師之一,法力修為無人可及!”
郝龍陽拉下臉,不滿地看向顧子甯。“師叔我哪裡有你說的那些毛病?”
何歡兒笑道:“子甯小弟年紀不大,鑒人的眼力卻相當不俗,真是孺子可教!姐姐看你啊,日後必成大器!”
“姐姐?你一個騷浪賤門的醜八怪,憑什麼自稱我神劍門弟子的姐姐?真是臭不要臉!”
“郝劍師,小女子并非自稱,而是經子甯小弟親口允諾過的!”
郝龍陽一雙鳳眼瞪向顧子甯,顧子甯默默低下了頭。
啼笑童子趴在何歡兒背上,咧嘴笑道:“姐姐,我先來的,他得叫我哥哥。”
“妖童,住口!”郝龍陽怒喝一聲,“我神劍仙門乃是堂堂修真界貴門,豈能與你這妖人扯上關系!”
“郝劍師,在下的童兒已有百歲,折辱輩分做子甯小修士的哥哥,也算扯平了吧?”
“什麼……?”郝龍陽激憤得幾乎雙腳離地,“仙妖之别,豈能用輩分來彌合?”
“好了,師叔,不需計較這些。”顧子期淡淡開言,“不祥之地,不宜淹留,盡快去尋李家小姐才是。”
郝龍陽粗粗喘了幾口氣,袍袖一攏,負手站到顧子期身後,賭氣似的高高揚起了頭顱。
“各位,前方的樹林兇險異常,當心莫要走散了。大約二十年前,在下與童子曾進去過一次,險些在林中喪生。林中多是古老的亡靈,不平之氣郁積多年,俱已化作了可怕的怨念,最是蝕人神志,極易緻人發狂。”
“不知比起上回的烏團團如何?”
“烏魔與林中怨鬼相比,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
“小女子倒想見識一下,開開眼界!”
“姑娘的膽魄,在下佩服。”
“什麼膽魄!我看她是不知深淺!”
“郝劍師,莫怕!一會兒到了林中,小女子會護着你的!”
“呸!你不拖累本劍師就謝天謝地了!”
阿顔慢吞吞在前頭帶路,黑色的濃霧逐漸淡了。影子祭壇的盡頭,有一道向下的斜坡,坡上生着一片闊落的樹林,樹幹粗壯,枝葉稀疏,滿目皆是荒涼蕭瑟。林間一條崎岖的小徑蜿蜒而下,迷失在了遠處。
“明明是春天,這片林子卻一派深秋的氣象。”顧子甯惋惜地說着。
何歡兒走在林間小路上,放眼往林中觀看了一會兒,忽然道:“這片林子很是怪異。”
郝龍陽發出了一聲冷笑。“隻要不瞎,誰都看得出,還用你說?這裡已接近女□□的巢穴,不怪才怪。”
“哦?那郝劍師不妨說來聽聽,這片林子怪在哪裡?”
郝龍陽擰起眉頭,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吐出一句:“哪裡都很怪。”
何歡兒剛想嘲諷他幾句,隻聽顧子期道:“林中隻有參天古木,卻沒有新生的小樹,這很不尋常。”
“啊……對呀!”顧子甯恍然點頭,“而且,若是人迹罕至的野林,樹木間多有叢生的雜草灌木,可是,這片樹林卻極為齊整,就好像……好像……”
顧子期接過他的話:“有人在刻意修剪這片林子。這不是一片野林,而是一處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