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顧子期沖在最前,郝龍陽和顧子期緊随其後,飛一般順着山道疾馳。
不多時,顧子期回頭瞥了一眼,停下了腳步。
“啧!”郝龍陽沖落在後面的何歡兒嚷着,“拖油瓶!你要是跟不上,被那個雲怪吞了,可沒人救你!”
何歡兒沒有餘力跟他争口舌長短,鉚足勁追着三位修士的行速。
散開的雲霧波谲雲詭,如怒濤一般急速翻湧,須臾之間,又聚合在了一處。
何歡兒感覺一股寒流自身後襲來,陰冷刺骨。她迅速扭頭瞄了一眼,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蹦出去。
那隻巨大的骷髅雲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小骷髅頭,密密匝匝密集在一起,鋪天蓋地,場面比方才駭人百倍。
“顧少主,小心後面——”她大吼一聲。
顧子甯回頭一看,吓得臉色煞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子甯!莫停!”郝龍陽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顧一切向前飛奔。
不計其數的雲骷髅張開嘴巴,齊齊吼出了三個字:顧——子——期——
一聲聲低吼猶如蜂鳴,交彙成汩汩滔滔的洪鳴,排山倒海席卷而來,氣勢極為撼人。
身後的威壓令何歡兒心駭神驚,極度恐懼之下,一股怒氣陡然湧上了心頭。她猝然轉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漫天的骷髅頭,狠狠“呸”了一口。
“你們這群該死的東西,鬼叫什麼!本姑娘受夠了!”
她這一聲嘶喊過後,雲頭們竟停下了鳴叫,靜靜懸浮在半空。
“哈哈哈,你們這群雲怪,原來也怕本姑娘這一身正氣啊……哈哈……”
她正在得意,冷不防身體被什麼攫住,一瞬間便騰空飛起,直直撞進了骷髅雲海。
隐隐地,她聽到了顧子期的一聲呼喚。
頓時,她情不自禁咧開了嘴巴,笑得猶如一朵放肆盛開的霸王花。
昏冥氤氲的濃霧中,她感知到了稀薄的法力,但靈息十分微弱,無法探出靈紋的形狀。
“畜生!放我出去!我看不見美郎君了!”她對着四周便是一頓亂拳,什麼也沒打中。
她懸蕩在化不開的愁雲慘霧中,無着無落,心中的郁火越燒越旺,終于沖口而出,化作了三聲:“滾開——滾開——滾開——”
怒火所至,金石為開。
成千上萬的骷髅頭不安地湧動起來,從中蹦出了一個何歡兒,好巧不巧的,正撞上了郝大劍師的臉。郝龍陽一聲驚叫,鼻血奔流,他瞧見自己的血,眼睛一翻,險些厥過去。
“你這個醜八怪!居然傷到了本劍師!你滾出來做甚?你不如變成一堆白骨,好歹勝過你這副醜皮囊!”
“何姑娘,你實在厲害!”顧子甯滿臉羨慕,“不僅能吓走烏團,連這雲怪也奈何不了你!”
郝龍陽仔細地擦拭着鼻血,憤懑不已。“厲害什麼?還不是因為她長得醜,連鬼怪都嫌她惡心!”
何歡兒不怒不惱,揚起下巴,傲然道:“郝大劍師,你這是在嫉妒小女子不成?”
郝龍陽一個白眼翻上了頭頂。“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論臉皮之厚,你确實無人能及。”
“好了,快走吧。這段路不安穩。”
顧子期轉過身,擡步往前走去。不料,他剛走幾步,一股黑色旋風從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吞沒,呼嘯着穿雲破霧而去。
飛霜劍從半空墜下,“當啷”一聲脆響,順着石階滾落,掉到了顧子甯的腳下。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仿佛一個一閃即逝的驚夢。
刹那間,聲勢浩大的骷髅雲頭土崩瓦解,萦繞在四周的蜂鳴也戛然而止。雲霧變回了雲霧,飄飄袅袅漫遊在山間。
顧子甯目視着眼前空蕩蕩的山道,腿一軟跪在地上,拾起顧子期的飛霜劍,怔怔地發愣。
“卑鄙的畜生!竟敢擄走少主!”郝龍陽怒不可遏。
“少主……”顧子甯抱住飛霜劍,嗚嗚哭了起來。
“子甯!你怎的如此沒出息?少主遇劫,你哭有何用?你把眼淚哭幹,少主就能回來不成?”
“你這位師叔也不曉得體諒一下後輩!”何歡兒搖頭歎息,“子甯小修士不過一個少年郎,這一路擔驚受怕,遭了不少罪,可不像某人,烏團上身睡了一路,真叫一個清閑呀!”
“你……”郝龍陽氣勢銳減,低聲罵了一句,“毒舌頭!”
顧子甯用力擦幹眼淚,哽咽着說道:“少主與飛霜劍本是人劍一體、劍不離手……可是,眼下這把劍卻靜靜躺在這裡,毫無動靜……師叔,少主他……他是不是……”
“休要亂說!”郝龍陽平複了一下心緒,“少主應該是昏過去了。”
“那陣黑旋風究竟是何物?居然能輕而易舉劫走少主?以少主的法力,即使是被卷入魔障,至少也能抵擋一陣,怎會全無招架之力?”
郝龍陽的神情漸漸凝成了一塊堅冰,仰天發出了一聲長歎。
“子甯,我們這一趟,有些魯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