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兒沖他翻了個白眼,扭臉看向了皇甫餘。“侯爺,殿外那群東西不會自行離開吧?我們就坐在這裡坐以待斃?”
“我在等。”
“等什麼?等它們發起攻擊?還是等烏團團回來?或者說……等天亮?”
皇甫餘擠眼一笑,神秘地說道:“等明燈到來。”
他站起身,輕巧地轉着手裡的折扇。“不過,在明燈到來之前,在下需要活動一下筋骨。”
顧子期擡眸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折扇上,又無聲地垂下了眼睑。
皇甫餘優哉遊哉地踱向大殿門口,小官和“素娥”如同老鼠見了貓,誠惶誠恐地為他讓路。
殿外雨聲依舊,隻是多了陣陣呼嘯的風聲。
殿頂偶爾傳來細微的響動,有時是翕然細響,好似腳尖點踏輕掠,有時是一連串微響,像是有人在迅疾奔走。
猝不及防,一陣狂風夾雜着雨水吹進殿内,篝火瞬息之間滅了。
一片漆黑中,整座殿宇都在劇烈搖晃。大殿周圍的古樹枝杈斷裂了不少,有一些被卷進了大殿之内,“噼裡啪啦”響個不停。
小官與“素娥”僵坐在黑暗中,動也不敢動。
何歡兒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侯爺在殿頂作法起風,是打算吹散那群東西嗎?”
顧子期并未答言,施了火訣,篝火重新燃了起來。
“顧少主,你不去幫忙?斬妖除魔,不是貴仙門應當應分之事嗎?”
“……”
“啊……小女子怎麼忘了,顧少主身上有傷,不能淋雨。”
“……”
何歡兒锲而不舍。“顧少主,你說這李秀秀小姐,如今是否還活着?我們在此耽擱一夜,她不會恰好在今夜遇害吧?她死了,神劍門怎麼跟李員外交代?他可是出了名的愛女成癡,肯定不會善了。他在金州頗有勢力,到時候,你們神劍門會有一場大麻煩……”
顧子期擡起一雙眸子看向她,她本以為他要說出那句“話多”,沒想到,顧子期低聲道了一句:“希望李家小姐不會有事。”
何歡兒一下子噎住了。
一向冷峻的顧子期,在躍然跳動的火光中,看上去格外溫柔。眸中仿佛掬着兩汪融化的雪水,洸洸閃動。
他并不是為了神劍門的名聲,而是真心在意李秀秀的安危。
她半是讨好半是由衷地說道:“……顧少主不愧為真修士,懷有一顆悲天憫人之心。”
“我是災星降世。”顧子期眉宇間泛起了濃濃的悲傷,“也許我不該下山,凡我所到之處,都會有人枉死……”
何歡兒感覺胸口挨了一擊,腦子暈乎乎的,她本想追問,卻見顧子期斂去悲情之色,換上了拒人千裡之外的清冷。
皇甫餘帶着一身濕寒回到殿内,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他将折扇插到腰後,取下背後的琴囊,小心翼翼地擦掉雨水,在火邊烘烤。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手中之物,眼中溢滿深長的柔情。
“侯爺,此時萬籁俱靜,雨意纏綿,不如奏上一曲讓我們飽飽耳福吧。”
“在下豈敢在顧少主面前獻醜?在下粗通音律,不過聊以悅己懷人而已。顧少主精通音律,一手琵琶彈得出神入化,引得無數女修士為他如癡如狂,修真界中誰不傾慕?在下聽聞,就連宮廷樂師也曾是他的手下敗将。”
“竟有此事?”
“姑娘,你不是最愛道聽途說?此等人盡皆知的事怎會不知?”
何歡兒搓了下鼻子。“小女子粗鄙,琴棋書畫這樣的風雅之事,向來欣賞不來,也從不上心。”
“姑娘又過謙了。”皇甫餘莞爾一笑,“不過,比起那群附庸風雅之輩,姑娘的坦誠令人欣賞。”
“哈哈哈。侯爺真是一張巧嘴,不怪那麼多姑娘為侯爺五迷三道的,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何歡兒說着往“素娥”那邊瞅了一眼,不禁一怔。
小官和“素娥”抱成一團,惴惴不安地望向了殿外。二人體内的烏團不喜歡篝火,因此總是遠遠坐着,此時卻不懼熊熊燃着的篝火,湊了過來。
顧子期問道:“小官,怎麼了?”
“相公!救我!相公——”
小官撲上來将顧子期抱了個滿懷,“素娥”竟然不怒不惱,把捆住的身子緊緊貼住了小官,不住地瑟瑟發抖。
“這是……”顧子期一臉迷惑地望向了皇甫餘。
皇甫餘悠然一笑,道:“來了。”
何歡兒問:“什麼來了?”
“光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