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雙環髻的女子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說道:“那座石牢裡沒有李秀秀,不過,昨日逃出來時,遠遠望見了一頂轎子,不知轎子裡是不是她。”
黃衫女子瞅瞅何歡兒,又望了一眼昏睡中的顧子期。“你們……莫非是來找李秀秀的?”
何歡兒點頭。“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使長槍的鐵将軍,因此逃到了這裡。”
“鐵将軍?啊……是中郎将!”一向鎮定的黃衫女子臉上露出驚懼之色。
“你們見過他?”何歡兒問。
“他就是石牢的守衛,高大魁梧,一身鐵甲,從不說話,隻會殺人。”雙環髻女子大睜着眼睛,仿佛那個黑塔般的身影就在眼前。“他每次在石牢走動,震得整個地面都抖,我連大氣也不敢出。”
“你們為什麼叫他中郎将?”
黃衫女子道:“看守石牢的,還有一個女子,她總是這麼叫他。”
突然,雙環髻的女子驚叫了一聲“鬼!鬼呀!”,連蹦帶跳地藏到了黃衫女子身後。
何歡兒猛一回頭,發現洞口處站着一個人,瘦瘦小小,黑色帷帽罩臉,雙手舉着一把比她還長的劍。
她的帷帽,顧子期的長劍,這下子都有了下落。
“素娥,你的膽子比芝麻還小!瞎嚷什麼?你看清楚!她不就是看守地牢的那個啞女嗎?”黃衫女子處變不驚,一臉鎮定。
“她……她還在跟着我們?”雙環髻的素娥懼意未消。
黃衫女子仗着洞中人多,膽氣十足,擡高嗓門喝道:“你想怎樣?拿着把劍吓唬誰?你殺得了我們這麼多人嗎?”
“真是奇怪……她明明發現了我們,卻不去告訴石牢的人,隻是一路跟着我們,她到底想做什麼?”雙環髻女子惴惴不安地說。
“就是,她鬼鬼祟祟跟了我們一天一夜,甩都甩不掉。”
“這個山洞這麼隐蔽,她都能找來。”
“她後面沒跟着中郎将吧……”
“要是那個将軍也跟來了,我們可跑不掉了……”
“……”
洞口的瘦小女子并不講話,不斷發出“啊,啊”的聲音,像一隻叫聲嘶啞的烏鴉。
她手中的長劍忽然顫動起來,眨眼間從她手中脫出,力量之大,逼得她向後一倒,重重跌坐在地,帷帽也從她頭上掉了下來。
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她的半邊臉爬滿了灼燒過的傷痕,另外一邊卻嬌嫩白皙,襯得毀容的半塊臉更顯猙獰醜陋。
燒傷的半邊臉上睜着一隻眼睛,怯怯的,不敢正眼視人,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安詳地閉着,宛如睡着了一樣。
顧子期站在山洞中,手握寶劍,長身玉立,周身上下似乎散發着淡淡的光暈,端的是氣宇非凡,如玉如珠。
幾個女子不住地偷眼看他,但似乎是迫于顧子期霜雪般的氣質,并不敢張口議論。
何歡兒笑問:“顧大少主,您的身子可大好了?”
顧子期收劍入鞘,向她投過去冷淡的一瞥。
“小女子為你脫衣治傷,費了好一番功夫,還配不上少主一個‘謝’字?”
聽到“脫衣”二字,顧子期的冰眸陡然間震了兩下,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怒意。
“顧少主不必多慮,小女子絕不會趁人之危,動手動腳,隻不過……”她深深一笑,多少顯得有些猥瑣,“大好春色當前,淺淺遊目了一番而已。”
“你……”顧子期的玉面湧上了一絲血色,愈發動人。
“哈哈哈……”何歡兒内心雀躍不已,“少主息怒,血氣上湧,傷口會裂開哦。到時候,還得是小女子動手。”
顧子期閉目深吸一口氣,不再理她,向洞外走去。
何歡兒跟了上去,說道:“這些女子……”
“我都聽到了。”顧子期停在啞女跟前,默默看了她一會兒,“你是這座離宮的人?”
啞女坐在地上,愣愣地朝他點了下頭。
“我要去離宮,你可願意帶路?”
啞女爬起來,一面發着怪聲,一面比比劃劃。
“你不敢回去?”
啞女深深點頭,指了指洞中那幾位女子。
顧子期回身掃了一眼,道:“她的意思是說,你們幾個跑了,她沒法交代,因此不敢回去。”
黃衫女子一聽這話,瞬間急了。“怎麼?你難不成要把我們幾個交給這啞女?道士不應該行善積德嗎?”
雙環髻女子已是淚花連連,哀求道:“這位仙長,求求你放過我們幾個!那個石牢又冷又黑,還時常能聽見鬼叫似的哭号,與地府無異!我甯死,也不要回去……!”
她這一哭,引得其餘幾名女子也哭了起來。哭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山洞裡,一浪疊過一浪。
“顧少主,這下該怎麼辦?”何歡兒将五官擠在一處,做出一張愁眉苦臉,側頭看向顧子期。
顧子期瞥了她一眼,抿了下嘴角,對抱頭痛哭的女子們說道:“好了!你們冷靜一下!”
幾個女子止住哭聲,靜靜望向他。
“我會找人将你們送出這座離宮。”
說罷,顧子期從懷中裡取出了一樣東西。
一隻金色的紙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