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啞巴。”郝龍陽鳳目一挑,“啞巴好!我最煩女人在一旁聒噪,像一群烏鴉呱呱亂叫!”
“師叔,她并未惹到你,你何必針對她?”
“子甯,你如此憐香惜玉,為什麼要修無情道?嗯?不如換個修行的法門,趁年輕,還來得及。”郝龍陽一臉壞笑。
顧子甯面色一陰,不說話了。
顧子期對三個人的談話置若罔聞,踱着步子獨自前行,看上去心事重重。
突然,他停下腳步,側耳靜聽了一瞬,向後大聲喊道:“小心,有巨石滾下來了!”
何歡兒一擡頭,隻見一塊巨大的圓石正從山路上滾下。她環顧左右,迅速爬上路旁一棵虬曲的古槐。剛剛穩住身體,那塊石頭便帶着風聲從她腳下滾了過去。
好險!
稍晚一步,她就會壓成肉餅!
她驚魂未定,又聽顧子期喊了一聲:“後面還有!”
她立刻抱緊了老槐樹,感覺有巨大的車輪從她腳下滾過,還掀起了一陣狂風。風聲過後,她睜開眼睛,往下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這棵槐樹長在懸崖邊,下面是一條深澗,隐約可聞遙遠的水聲。
她小心翼翼扒着槐樹幹,一步步往下挪動,卻瞥見一隻石頭手掌伸過來,攥住了她腳下的槐樹幹。她順着這石手掌望過去,驚得五官大張——
那塊圓形巨石頂部掀開,擡起了一塊,露出了一張臉!
滾下來的不是圓石,而是縮成一團的石人!
石人鑿出的雙眼中安放了兩塊紅色寶石,鮮豔耀目,仿佛具有了靈魂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何歡兒四肢緊緊纏在槐樹幹上,心中不知該拜哪位神仙才好。
古老的槐樹似乎也被石人吓到了,瑟瑟抖動着,不斷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終于斷掉了。
“啊——救命啊——”
她拼盡全力喊了一聲,感覺身子一沉,頭朝下栽向了深不見底的水澗。
據說,人在瀕死之時,前塵往事會像走馬燈一樣閃過,可是,何歡兒的腦中隻有一片空白。
人生雖苦,卻也不乏片刻歡愉,豈能輕易死去?
想到這裡,她松開槐樹,拼命向後伸出了雙手……她想抓住些什麼,随便什麼東西都好——
一隻手拉住了她。
顧子期右手握劍,劍刃插入岩石之中,深達尺許,左手拽住何歡兒,懸停在峭壁之上。
他試着擡了幾次左臂,欲将何歡兒抛上懸崖,最終還是放棄了。他的面龐清冷如霜雪,不情不願地流出了一抹痛楚。
“還好,你最後一刻松開了那棵槐樹。”
似有雨滴慢慢打到了她的帷帽沿上,随後,一股溫熱蔓延到了她手上。
她知道,他的傷口撕開了。
“師叔!少主掉下去了!”不遠處傳來了顧子甯焦急的呼喊。
“你去救少主,我來對付這兩塊石頭。”郝龍陽的長虹劍發出七彩劍光,劍到之處,落下道道彩虹,場面甚是華麗。
從山道上落下的兩塊石頭,此時已完全打開,變成了身長過丈的石人,正與顧子甯和郝龍陽鬥成一團。
顧子甯邊戰邊退,抽身閃出,沖到了懸崖邊。
他見顧子期懸停在懸崖上,先是松了一口氣,然後解下頭上的發帶,念了個訣。那帶子發着光伸下來,不偏不倚垂到何歡兒跟前,她伸手抓住,隻覺一股氣流引着她,輕飄飄就飛上了懸崖。
神劍門有内家弟子與外家弟子之分。
從外表上,以束發之物相區别。内家弟子都是顧姓,束發之物是一條長帶;外家弟子則比較随意,多用一塊方形發巾,講究些的會戴帽戴冠。
在李宅時,顧子期綁何歡兒用的也是發帶。
沒了何歡兒這個累贅,顧子期感覺大為輕松。他雙足一點岩壁,拔出長劍,又淩空一躍,如一片羽毛輕盈落地。他把黑披風往前一拉,擋住了血迹斑斑的左邊袍袖。
何歡兒劫後餘生,才想開口對顧子期道謝,郝龍陽卻沖了過來,口中怨道:“女人這東西隻會拖後腿!要是拖累了我家少主,你就是死了我也要在你的屍體上砍上幾劍!”
說話間,郝龍陽身後一聲巨響,山壁塌下一大塊,堵塞了山路,那兩個張牙舞爪的石人被攔了下來。
郝龍陽關切地望向顧子期,顧子期對他輕輕搖了搖頭,郝龍陽放心地吐出一口氣,又朝何歡兒狠狠瞪了一眼。
何歡兒無語望天,卻見山崖上寒光一閃,趕忙驚聲大喊:“閃開——上面有人——”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已從天而降,重重砸在山路中央,好像打下了一個霹雷。
來人是一位身長九尺的壯碩大漢,黑盔黑甲,黑覆面罩臉,手中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長槍。
一個人站在那裡,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郝龍陽一見此人,臉上頓時沒了血色。
“少主!是那個長槍将軍!”
何歡兒瞬間明白了,顧子期身後那道深可見骨的槍傷,就是眼前這個九尺将軍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