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尋聲望去,隻見桑月猛一下晃出來:“哈哈,孟公子,好久不見呐!你們有沒有……”
話聲未落,她就被緊跟上來的桑松一把拖到了後面去。
桑松講禮,平日都是一手在前一手在後,面上多少都帶些得體的笑。但現在的他雙手都在前,面上也沒有一點表情,像是要幹架來的。
“表哥?”牡丹懷疑地看着他,“你怎麼來了?這麼快就考完了?”
“快嗎?”桑松質問她,“隻有你覺得快吧!”
他的目光沒在牡丹身上過多停留,而是看向了孟嶼,緊繃的視線從孟嶼的腳一路爬上了他的頭,一朵潔白的玉蘭花頃刻便抓住了他的眼睛。
“好一個孟公子!”桑松笑裡藏着鋒芒。
孟嶼微微颔首,傾身與他行了個見面禮。
到底是講些禮的,桑松雖看着不情願,還是還了個禮,操着一股長者的口氣道:“你與牡丹的事我都知道了,但你們尚未成親,住你家于禮不合,我此來便是要接她回家的。”
孟嶼道:“我本也是打算今日送牡丹回桑家的,辛苦兄長來……”
“牡丹,走!”桑松沒等孟嶼說完,拽着牡丹就往外走。
講禮,但不多!
牡丹一邊被他拖着走一邊戀戀不舍地看向孟嶼。她知道自己該回去了,但又害怕這兩天她和孟嶼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出院子之前,她推開桑松跑向孟嶼,殷切地看着他:“你一定要來娶我!”
孟嶼遞給她一個紅褐色海螺,目光溫柔:“這次 ,不騙你。”
牡丹接過,滿意地笑了笑。這是兩百年前她留給他的海螺啊!
玄嶼送給她,她送給孟小魚,孟小魚又還給她,她再給玄嶼,現在又經過孟嶼再次到了她手中。
就像他說的,玄嶼是他,孟小魚是他,孟嶼也是他。
一直都是他!
這海螺便是她的定心丸,她這才肯跟着桑松安心離去。
馬車裡,牡丹一把抱住桑月,又是哭又是笑。
桑月知道她流的是幸福的眼淚,不僅不安慰她還調侃道:“哎呀,有些人光顧着自己逍遙快活去了,可是難為我這個為她沖鋒陷陣的小姐妹喽!”
桑月說得沒錯,桑松剛一考完試就直奔家中,知道牡丹的事情之後,不僅因桑月私自将牡丹留在孟嶼家的事把桑月罵了一通,還因父親随意許諾牡丹婚事之事和他父親拌了幾句嘴。
若不是隻有桑月才知道這鬼地方,此時的桑月一定在罰跪。
“桑樂,桑月!”牡丹捏捏她的臉,眼睛彎成月牙,“一模一樣,真好!”
“你和那個銀頭發的美男子都好奇怪,一模一樣的話。”桑月玩着她已經結痂的手,“這麼快就好了?什麼神藥?”
牡丹:“你見過他了?”
“昂嗯~”桑月仰起下巴,“還是他帶我進的呂家呢,他還讓我想怎麼鬧就怎麼鬧,出了事有他兜着,可到最後他都沒出現。哼,雖然貌美,卻是個大騙子!還是孟公子好!”
牡丹沒想到那日炎蒼也在,笑道:“他不會騙你,興許,他隻是比孟嶼晚了一步!”
桑月一下反應過來:“哦,也是啊,孟公子都解決完了,他也就沒必要出來了。”
牡丹忍不住發笑。
還是那個傻姑娘!
她撩起車簾,探出窗外,望了望前方騎在馬背上的桑松,背脊挺拔,坐開的兩條腿卻似在暗暗用力。她抿了抿嘴唇,将頭縮回,放下簾子問桑月:“我們之前做的耳塞還有嗎?”
桑月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吧,帶着呢!”
以前挨罰,桑葛都會嚴肅的給她們講一大堆道理,中間桑松時不時還會來插幾嘴。基本都是那些閨閣女子的禮儀規矩,她和桑月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遂想出了這個辦法。
回去的路上,桑月把自己這兩日探聽來的消息給她說了一遍。呂家父子倆最近都很奇怪,呂繼仇把盛京城的寺廟都去拜了一遍,還把呂恭明派去貧苦之地布粥施齋去了。但趙家的日子可不好過,什麼寵妾滅妻,什麼後母殺女的,醜事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趙可皚也因此被停了職。
桑月邊說邊笑,還罵了句“活該”。
牡丹沒說什麼。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呂繼仇若能放下執念潛心向善,也不失為一種好事。至于趙家,已經和她沒什麼幹系了。
回到桑家,桑葛雖面上嚴着,但也隻是坐在上方沒怎麼說話。桑松倒是不負衆望,在她們跟前晃悠來晃悠去,說這怎麼不對那兒怎麼不對,說完天都黑了。
因呂家的事,桑葛沒有罰姐妹倆跪祠堂,而是吩咐人好身伺候。夜裡,桑松來看了牡丹,本是因呂家逼婚和趙家決裂的事來關心她的,結果沒兩句就提到了孟嶼。
“你和他才認識幾日?就要互許終身?相貌好的不見得人品就好,若他是個風流才子,見一個愛一個,到時候你怎麼辦?”
牡丹:“他不會的!”
“你怎知他不會?人心經不起考驗,日子一久,倘若厭了膩了呢?他是在呂家幫了你,但這不是交易,報恩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非得以身相許!天下好兒郎多的是,比如......”
“不是交易,也不是報恩,是我喜歡他!”
“喜歡喜歡,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桑松急了,“他那房子我看着就來氣,不好好上進謀個差事,跑去山裡優哉遊哉閑雲野鶴,他當他是神仙嗎?山野村夫一個,家裡空蕩蕩,連個粗使丫鬟都沒有,你嫁過去還要給他砍柴洗衣做飯不成?”
牡丹本不想與他争論,無奈他如此貶低孟嶼,她哪裡忍得:“神仙不住山裡難不成來跟你搶飯碗嗎?你就是羨慕嫉妒……”
“我嫉妒他?”桑松笑了,“他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才認識一兩日不到就問一個姑娘願不願意嫁給他,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遊手好閑......流連花叢,哼......花花公子一個......”
牡丹一口氣提上來:“你才花花公子呢,你一個整日與書為伴的呆子知道什麼?還有,你憑什麼偷看我的信?”
桑松的頭低了低:“反正你和他的婚事我不同意,我明日就去找他說清楚,把這莫名其妙的婚事給退了!”
說完甩袖走了。
牡丹還真怕他去跟孟嶼退婚,遂跟出去威脅他:“你敢退,我就把你偷藏林小姐畫像的事告訴舅舅。”
桑松扭身指着她,步子卻依舊向前:“那畫早被我撕了,你盡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