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龍!
居然是人龍!
那雲姜是誰?桑樂是誰?這個小漁村又在烏枕海的什麼地方?
虞堇堇猝然大笑起來。
人龍生于千年前,他的親生父親是炎蒼,他的親生母親住在海邊的一個小漁村,他還有一個帶着他東躲西藏的姨母!
荒唐啊荒唐!
炎蒼沒有移情别戀,這裡的炎蒼也确實不認識她。
她第一次見炎蒼是在棄坑的魇水池,而那時的炎蒼早就在千年前見過她了。
千年前啊!
這裡竟然是千年前,她居然回到了千年前!
“阿娪......阿娪,你怎麼了?”
腦子嗡嗡的,耳朵也像是被水掩着,雲姜的聲音很小也很朦胧。她望着頭頂蒼穹,額上竟冒出了許多冷汗。
千年前暮音大肆散發關于赤靈妖禍引三界的流言,以緻天威震怒,發生了赤靈妖劫。因為妖劫,她失去了師父。如果能提前阻止暮音,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師父也不會死?
一定是的!
天意讓她來到千年前,為的,就是讓她去改變這一切!
蓬萊?百花園?
得先去百花園!
“阿娪......”
此時的她,已顧不上任何人的叫喊,在找準方位後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雖回到了千年前,但具體是天曆哪一年她是不知道的,而赤靈妖劫發生于天曆二十四萬八千三百一十三年,在這之前一切就有希望,但這之後......
不敢想象!
她迫切地要去百花園阻止暮音,即便此時的身體還很虛弱她也不敢讓自己有片刻停歇。穿過層層積雲,她到了深空,頭頂上的藍天宛如一片無垠碧玉。
再快一點!
她不停地催促着自己。
然而意外總是猝不及防。在即将進入那片碧玉之前,她忽地被一個堅硬的東西撞擊,彈了回去。她急忙踏上雲層,讓自己停下來,不至于從這高空上墜落下去。
但經過剛才那一撞,她的頭又迎來一陣劇痛,不僅是頭,她的手、胸口、腿都有不同程度的痛感。
可前面除了碧海藍天,明明什麼也沒有啊!
忍着劇痛,她回到剛才被撞的位置,用手試探。在觸碰上硬物的一刹那,她的手不禁顫了顫。
很堅硬,卻也柔軟,不過,柔是它的本色,而硬是它的保護殼,能感覺到它在流動,在流動的過程中形成了堅硬的外殼。
這是什麼東西?
她用力去推,那東西卻分毫無動。她試圖從其他地方上去,可跑了方圓幾十裡,她都找不到任何縫隙。
它好似一面很大的牆,屏障?不對,是某種結界,将她與九天隔開,讓她上不得天界。
可她不會放棄,她想打破這鬼結界,但身體的疼痛阻止了她。
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不如去蓬萊告訴師父可能發生的一切。
下定決心後,她轉頭去蓬萊。
身體負傷,她飛得很慢,但對她來說,在去蓬萊的路上,每一刻都是煎熬。
前方有太多不确定,她害怕看見師父白衣染血,害怕一切已成定局,更害怕她去不到那裡。
“砰!”
頭上再一次撞上那鬼結界,她的氣力一下枯竭,從空中墜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撐開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正躺在海邊。
海水來了又去,惹濕了半身白衣。
她撐手緩慢坐起,敲了敲自己的頭。
她仍記得自己要做的事,隻是才走出幾步,那結界竟又跑出來将她彈回了原來的位置。
她不甘心,用拳頭去猛力捶打,可是手捶得血肉模糊也依舊沒什麼作用。她爬起來,嘗試撐着那個牆一樣的鬼結界,順着它延展的方向走。
走了好久好久好久,累了又爬起來,困了就掐自己,她時刻都在提醒自己要清醒,一定要救回師父。
從日落到日升,從天黑到天明。
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深藍的海水染上圓日初升的橙紅。
她看得頭腦昏沉,身體也沉得像是背了一座山。等她好不容易邁出一隻腳時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沒有力氣了!
她蹒跚的腳步終于停了下來,身體搖搖欲墜,“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好似都沒有離開過烏枕海!
臉上沾上泥沙,額邊粘着血迹的青絲又為汗水潤濕,胡亂扭曲着,她看着自己一雙慘不忍睹的手,突然大哭起來。
原來,她走不出這裡!
不甘心啊!
她用盡所有力氣去敲打那堅硬無比的鬼結界,明知是以卵擊石,但她敲打了一次又一次。
為什麼?
為什麼讓她來這卻又要困住她?
“阿娪,阿娪......”
兩隻手失去了知覺,她好似聽到了桑樂的哭聲。
——
回漁村之後,桑樂邊哭邊給虞堇堇上藥,在一雙分不出一塊好肉的手上半天下不去手,隔了許久,她才把藥灑在虞堇堇手上,再拿紗布來包紮。桑樂做不來細活,力道時輕時重,紗布時緊時松,她慌得手都在發抖,出了滿頭大汗。
但床上的人沒有一點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