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堇堇眯眼,人家說話要麼說是主人家親自開的後門,到她這兒,就成了她用學來的旁門左道撬了後門,盜了裡面的寶庫一般。
團扇後面的線條再次曲起,虞堇堇心裡燃起一團火。
妙雲是芍藥花仙,因嘴裡不饒人,除了暮音花仙們都不願與她親近,暮音一走她便獨來獨往慣了。礙于芍藥的關系,虞堇堇以前對她多是避讓,才免了許多口舌之争。剛剛那重重的一腳不可能是在全不知情身後有人的情況下踩的,明顯是故意的。
也不知她是想為暮音謀不平還是今日壞了心情,想尋個開心?
虞堇堇一把按下她的扇柄:“偷笑算什麼本事?要打架嗎?”
“起開!”妙雲像甩什麼髒惡東西一般甩開她的手,哼聲道,“天蟬山出來的東西到底下賤,得天界聖水滋養又如何?終是生不出來什麼天地靈秀來。你拜入蓬萊得有一千五百年了吧!竟還是如此脾性,也不知道玄嶼神君是如何教你的?此番作為,真真是給他長臉啊!”
如烏雲壓頂,虞堇堇臉色頃刻間沉下來,方才心間燃起的那團火噴薄而出,不可控地往外擴散。
她揚手朝着對面那張惡臉狠狠一揮:“是你要提起我師父的。”
毫無防備的一掌,秒雲似感覺不到疼痛,兩隻撐得溜圓的眼睛近乎驚異地看着她。她非神人上仙,更不是百花仙子,隻和自己平起平坐,她怎麼敢的?
“好一個低賤的赤靈妖,我看你是欠收拾!蓬萊管不了你,我來管!”妙雲很快撲了上去,對着虞堇堇就是一巴掌。
虞堇堇怒火正盛,反将她撲到在地,按着她的脖子,揚手又是響亮的一聲。妙雲想掙脫,卻發現身體被她的腿死死壓着,根本動不了。
見她這樣子,虞堇堇臉上終于有了那麼一絲快意,哂笑道:“現在高貴的你被出身低賤的我按在地上摩擦,你又在高貴什麼呢?搞清楚,欠收拾的一直都是你,你比芍藥可差遠了!”
周圍衆仙大都是小仙,不過是來神壇議論仙人入劫之事,不想會看到她們花仙之間内鬥這種場面,不由接耳唏噓。有來勸的,但都被她們無視。
花仙的事還是交給百花仙子去管吧!
地上的妙雲不甘地瞪着她,臉上交疊的巴掌印在白皙的臉蛋上醒目非常:“赤靈妖就是下賤,就是天生的壞種,就是......”
虞堇堇捏起她另一邊臉:“這邊也得來兩下!”
“牡丹!”
當她的手躍躍欲試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她緩緩擡頭,瞥見衆仙都向着自己身後的方向拱手拜谒時,她瞳孔猛然一震,眼神裡的怒火漸漸散作滿目星辰。
鵝頸一扭,她的目光往發聲的那處延展。
一身金繡神鷹玄袍,青絲半绾,套以鑲金玄冠,深刻的眉骨裡刀鋒暗藏。他站在那兒,立如松柏,不苟言笑的模樣一如往昔。
那日一别,猶如昨夕。
是他回來了!
虞堇堇嘴唇隐隐發顫:“師兄!”
一時松懈,身下的妙雲趁機将她推開,張皇地朝來人施禮:“臨楓仙......上神!”
自登神位以來,臨楓便走了一道封神流程,入無上神宮、跪天神像、領神旨、習神道、煉神魂......
本需半年的流程被他縮短成了不到兩個月。這一路上,多少崇拜仰慕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他仍淡定從容、面不改色。
若非凝結了一身“生人勿進”的氣勢,他早在路上被人攔了去,把話庭前。
他看了恍眼撐坐在地的虞堇堇,繼而将目光停留在妙雲那透着憤怒的紅掌印上。
“你叫什麼?”
突然被問名字,妙雲慌得埋下了頭。
一個男子問一個女子叫什麼,通常都會帶着某種目的。她埋頭倒不是因為嬌羞,而是她清醒地知道此刻自己的臉是什麼樣子,臨楓根本不可能對她感興趣。
她知道臨楓是被自己掌掴之人的師兄,之所以問名是現在或者将來要向她發難的。
她今日在百梓宮就千年前赤靈妖之劫替亡故的暮音說了幾句話而被百花仙子痛斥,心情崩壞時恰恰在這碰見了暮音的死對頭,嘴巴癢癢難耐,隻想發洩一番。
隻是沒想到牡丹的修為會在自己之上,更沒想到臨楓這個剛封的新神會突然冒出來。
她微微擡頭,咬牙道:“回......”
“罷了。”妙雲剛一張嘴,臨楓便打斷她的話,“也不重要!”
停了一息,又補充道:“她出自蓬萊,既失禮于你,我自會嚴加管教!”
臨楓回看虞堇堇:“随我回蓬萊!”
話音落下他便随光消失了。虞堇堇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先是一愣,随後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神壇之上。
就方才的事,衆仙議論的聲音霎時變得嘈雜起來,妙雲的情緒也從山腰跌落至谷底。
不重要?
神一般的不重要!
竟将她的出身貶得比那低賤的赤靈妖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