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堇堇?”柳承意看着紅光不斷地手環,大駭。
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着急了?心慌了?”永夜似看穿了他的心事,“獻祭馬上完成,我們少君即将重生,即便你是真正的臨楓又能如何?”
柳承意一怔,從小師父就逼他看書,關于魔族的書他也看了不少。這魔族少君生來天賦異禀,能力絲毫不遜于魔君。無奈遭其胞弟嫉恨,失了雙眼。但盡管如此,他也能僅憑一人之力毀了天界的藏兵庫,與戰神大戰個三百回合。
是魔族威望極高的少君主,他若重生歸來,魔族氣勢高漲,三界勢必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柳承意凝視着祭台上的紅球,該從哪裡入手?
晃眼間,他注意到了神情木讷卻念着咒的屈福。他撐上冰棺,縱身一躍,在屈福後脖頸上重重劈了一掌。動作快準狠,屈福随即倒地。
緊接着,他對着祭台橫空一踢,冰棺上的祭台叮鈴作響,也坍塌下去。
球蹦落在冰棺上,發出一圈紅光,紅光鋒如刀刃,勢如猛獸。柳承意和永夜躲之不及,隻得蹲身下去。
紅光破壁,地動山搖。永夜慌張地安撫:“少君息怒......少君息怒!”
待一切平息下來,他怒瞪柳承意:“本想讓你多說幾句遺言,現在可不能留你了!”
聖球一動,昊冥鼎也跟着晃動起來。鼎身顫動幅度由小變大,就連上面的金翅鳳凰也似受了什麼刺激,頻頻碰壁,變得異常暴躁。
“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
血藤五指戳了戳孟小魚肩膀,自答起來:“好消息是有人來救你了,壞消息是他救不了你!”
“你還我師父!”孟小魚奮力拍打着血藤。
“抱歉,辦不到啊!不過本君可以送你去見她。”說着,血藤将他拎起來,“天界神君,也不過如此!”
“小玄玄......”極白之靈眼瞅着孟小魚被送至昊冥鼎上方,捶地痛哭起來,“你個天殺的魔子,不得好死!”
“小東西,得讓你失望了,天也奈何不了本君!”
壁上伸來的一隻血藤将它托起,移到孟小魚旁邊,“好歹是神君,本君總得給你一些體面。就讓它陪你上路吧!”
說完,血藤緩緩松開。
此時,下面的昊冥鼎震得愈發厲害,高漲的焰火無法擴張,直接落向了地面。鼎身傳來金翅鳳凰暴躁的啾鳴,一聲又一聲,似要掙脫束縛,撞破這牢籠。
孟小魚眼睛被火色覆蓋,一雙清透的瞳眸已血迹斑斑。熊熊焰火在他眸中烈烈燃燒,猖狂之勢如虎如狼,将他的眼睛照得透亮。
是火,是光,是火一樣的光!
火紅的瞳眸顯現出蓮花的形狀,一片、兩片......十片、十一片,在火光中盛放。
十一葉的蓮花中央,躺着一名沉睡的少女,紅光熠熠搖晃,她不施粉黛的臉也能冶容姣姣,如浴火牡丹般明豔耀眼。
“師......父!”
孟小魚和極白之靈接連落入昊冥鼎,也落入蓮花中央。
“是十一葉赤蓮?”極白之靈分外驚喜,“牡丹沒死!”
牡丹沒死!孟小魚似隻聽到了這一句話。
“太好了,師父......”他一聲一聲喚着她,激動得喜極而泣。
“第十一葉?”詫愕的聲音在上空響起,“不可能!”
此刻,金翅鳳凰終于脫離昊冥鼎,振翅飛往上空。
血瞳發覺不對,急從眼中調出一根血絲,射入鳳凰眼睛。
“去,殺了他們!”
血絲入眼,鳳凰得令,轉頭便朝昊冥鼎俯沖而來。
鳳凰兇猛,動作迅速,裡面的人根本躲之不及。
隻聽得一聲凄怆的慘叫聲後,鳳凰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擊出,送還給了血瞳。
血瞳被鳳凰遮住了瞳眸,不明所以,急用血藤扒開鳳凰,看往昊冥鼎。
赤蓮上,孟小魚正俯在虞堇堇上方,背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那是方才鳳凰啄出來的。極白之靈站在他的肩膀上,心疼地問:“你沒事吧!”
孟小魚側頭望着高處的血瞳,目光深邃悠長。
“你是玄嶼!”聲音譏诮傲慢,“現在跑出來也沒用?”
緊接着,血藤在空中用力一劃,被它扔出的鳳凰蓄勢直下,再次沖向昊冥鼎。
玄嶼劃掌,在赤蓮上結出一個透明光陣,攔住了鳳凰。鳳凰入不得内,急用鳳喙瘋狂戳啄。
極白之靈睜大眼睛:“小玄玄,是你嗎?”
玄嶼伸出右手,半握成拳。于此同時,光屏外也出現了一隻透明的手,握住了躁動鳳凰的脖頸。
“鳳凰浴火,卻不能重生,去,探!”
是,就是他!
折斷的臂膀仿佛蓄滿了力量。極白之靈情緒高漲:“得令!”
它飛出他肩頭,在鳳喙畫圈,散發白光。
鳳凰被人生擒,情緒愈發暴躁,欲将矛頭指向那透明的手,隻是怎麼也啄不到。
“小玄玄,這金翅鳳凰是鳳族得力幹将鳴悠的元神,不久前才下凡經曆情劫,凡身是白雲山首徒元進,曾在魔族手中拿回了歸墟劍,是白雲山的天才。隻是沖冠一怒為紅顔,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後來被魔族永夜用昊冥鼎煉化,将鳳凰涅槃的重生之力轉嫁到死去的魔胎身上,從而讓他們少君借魔胎重生。”
“隻是,鳳凰元神已被煉化,元進死了,鳴悠也回不去了!”
玄嶼眸光一沉,再次看向那血瞳。紅眸魔心,他就快複生了!
“對了,元進有個兒子,叫小寶,也在這裡。”極白之靈指了指暈在地上的小寶。
玄嶼聽聞,收回握拳的手,兩手結印,将鳳凰逼往上空。他站上鼎耳,兩指朝小寶手掌隔空一劃,從裡取出一滴血來。
血瞳仿佛知道他要做什麼,召喚出更多的血藤,專攻昊冥鼎。
“十葉赤蓮已成,魔胎已醒,縱使沒了鳳凰,你也阻止不了我!”
血藤眼看就要蔓上昊冥鼎,玄嶼快速将指上的血彈入鳳凰眼睛,而後在四方結印,阻止血藤漫入鼎中。
親子血,淨邪祟。
牽制鳳凰的那根血絲驟然崩裂,裡面的血順着眼眶,流了出來。
鳳凰垂着翅膀,趴在地上逐漸安靜下來。似覺察到什麼,鳳凰朝小寶的方向望了望,進而發出兩聲啾鳴。
聲音凄婉,如泣如訴,似在眷戀又想解脫。
“一生正義卻為魔族利用,溫養了一個魔頭,兒子又身處險境,他一定很痛苦吧!”極白之靈搖頭歎息。
鳳凰仰頭,悲痛地望着玄嶼,冒出的淚水沖刷着鮮血,他陡然振翅,飛往昊冥鼎,在上空盤旋嘶鳴。
“他要做什麼?”極白之靈牢牢趴在玄嶼肩上。
此刻,玄嶼似聽見了他的聲音:“十葉赤蓮生,魔胎已成,他的重生已成定局。”
聲音空冥,卻很堅毅。旋即,昊冥鼎那頭,赤蓮最裡的一片蓮葉散發出耀眼金光。
“我将攜了他元神的第十一葉赤蓮融入牡丹的麇蠱血脈之中,元神殘缺,他的法力将會大打折扣。這是我唯一能挽回的了!”
金光落下,聲音也戛然而止。高處盤旋的鳳凰轟一聲落地,沒了生氣。
“他将赤蓮新生的第十一葉給了牡丹!”極白之靈注視着少了一葉的赤蓮。
鳳凰元神消失,玄嶼看着在赤蓮上沉睡的虞堇堇,眼神複雜難辨。
這時,高處響起一陣笑聲:“分走了本君元神又如何?本君是不能殺她,但無所謂,大不了留她做個伴。而你......殘血之軀,還是繼續給本君獻祭吧!”
四周蔓延而來的血藤愈發多了,這次,血瞳在它們上面施了咒術,它們被一股力量推動着,似一根根遒勁活溜的靈蛇,朝着玄嶼撲來。
玄嶼看着傷殘的身體,蓄力再次打出法陣,周遭血藤為法陣擊碎,紛紛掉入魔池。而後,他跳上赤蓮,扶起虞堇堇,施法将十葉赤蓮連根拔起。
“找死!”
血瞳發怒,朝這方打來一團雄勁的火焰。玄嶼單手相抗,火團在中間爆開,落了一池火苗。
玄嶼手在空中一盤,掌中似凝了一股強大的吸力,竟将虞堇堇折在血瞳那的寶物悉數給逼了出來,他将虞堇堇腰上的乾坤袋一抛,起上劍指。
悅菱紗、五雷珠、洛月奴,包括天弈神弓射出的箭一件不落,再次成了乾坤袋的囊中之物。
收回乾坤袋之後,四壁震顫,魔池凹陷,伴着一聲怒音,血瞳那方數根藤蔓将兩人包圍,玄嶼立時結印阻止攻勢,然外力過大,叫他吐了一口血。
極白之靈忙道:“你上次出來元神就已經受損,現在凡身不支,不能強行結印啊!”
玄嶼喘着粗氣,嘴邊上的一抹血色分外顯目。他看着繞在陣外的東西,不是血藤,是被放大好幾倍的血絲。
血絲一張一縮,如心髒跳動,力量滔滔不竭,越來越強。
這便是血瞳煉化後的力量之源吧!血瞳是要徹底殺了他。
“孟......小魚?”
聲音微弱,溫熱的氣流從耳畔輕輕拂過,如三月裡的風,吹皺了一池春水。
玄嶼斜下看去,恰和虞堇堇的視線撞個滿懷。
虞堇堇擡着下巴,眼皮半開,錯愕的神情中閃過一絲震驚。抱着她的這個人手有力而不怯,一雙低垂的眼睛似能洞悉世間的一切,微蹙的眉間流露出的是一種深沉的氣質,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甚至能無條件信賴他。
他不是孟小魚!
懷疑和揣測在對方瞳眸中暴露無遺,她迫切地想知道這具身體裡面裝着的人是誰,可到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
兩人對視良久,似有千秋那麼長。
夾在中間的極白之靈幾次想證明自己的存在,可最終都選擇了放棄,隻坐在肩上看看他、再看看她。
直到虞堇堇腕上的手環發出紅光,極白之靈才跳腳一聲喊:“發光了!”
虞堇堇埋頭一瞧:“柳承意?”
玄嶼垂目,盯着手環看了許久,他将虞堇堇放在地上,而後雙手劃掌結印,趁着逼退血絲的間隙,他在空中迅速畫了一個形似海棠的符咒,随後打入虞堇堇的手環。
此時,聖球外面的柳承意正被永夜重創,撞在了冰棺上。待永夜打來一團黑色魔氣時,柳承意腕上手環忽而鑽出一張發光的海棠符,海棠符驅散魔氣,直達永夜眉心。
永夜未再發起攻勢,隻保持着施法的手勢,冷面微驚。
柳承意扶腰站立,擦去嘴角血迹後低低看着手環,腦中回放着剛剛符咒出來的場景。
是虞堇堇?他心裡狐疑,不然還能有誰?
随即,他耳中傳來一個聲音。
“巽四,問向。”
男音溫潤而沉穩,無形中給人一種不可抗拒的魅力。
柳承意靜聽八方之氣,答:“有風,東南。”
“聖球風口,指向。”那聲音再次響起,柳承意注視着冰棺上的紅球,心有疑問:“你想用五行八卦陣?”
那聲音弱了許多,隻再重複了一遍“風口,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