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旺盛,烘得屋子暖意融融。可芍藥卻越發冷了,她的體溫在一點一點流失,生命也在一點一點消逝。
“救不了了!”柳承意想了很久,終是說出了這句話。
虞堇堇看着芍藥,眼睛一陣發酸。
她悔不當初,之前她可以将芍藥帶去拜雲峰找師祖,或者去弸哏殿找戰神師叔,他們神通廣大,一定能救芍藥。可她卻固執地認為用芍藥花靈喚回芍藥原身,她一人便足矣。
事關芍藥,在逞個什麼能啊!
如今突遭意外,芍藥性命隻在旦夕之間,去天界已然來不及了。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陷入無盡的懊悔與自責。
柳承意試圖安慰她:“你已經盡力了!”
“不......”虞堇堇蓦地看着自己的一雙手,目光漸癡,“誰說救不了的?我偏要救她。”
她十指緊握,抵在胸前,口念:“以吾身牡丹之力,續爾命......”雙手展成蓮花狀,一朵牡丹花在她手心徐徐開放,花色為白,繼而轉紅,在紅如浴火之際,她将它推往芍藥。
“不可!”柳承意握住她的手,正色道:“你想集天下牡丹之力給她續命?這會損壞你元神的!”
虞堇堇擡眸看他,倔強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渴求:“她對我很重要!”
柳承意隻看着她,手上的力量也在加深,這次他不會再放任她了!
以命換命的法子,永遠不可取!
虞堇堇額頭已冒出許多冷汗,氣息也變得紊亂。已經沒時間了,芍藥若去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芍藥了!
“明日,續到明日就好!”續到明日她就能拿芍藥的花靈救她了。
但柳承意還是很堅定:“本體離身,召令牡丹之力,你會出事的!”
“淨髓之力我都能挺過來,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冷汗凝上額發,但他的手仍無松動,她着急得眼淚一傾而下,極盡哀求道:“求你了......師兄......”
師兄!
柳承意目色一空。
她曾多次喚過他師兄,可每次都沒有這一次來得沉重。
虞堇堇趁他慌神間隙,快速将牡丹花植入芍藥眉心。等柳承意回過神來,看着芍藥額間那朵開得盛火的牡丹,他暗暗歎了口氣。
須臾,芍藥眼皮鼓動,緩緩睜開。虞堇堇心下激動,不禁吐出一口鮮血來。
看她神色昏昏,柳承意忙将她環着,将頭靠上自己肩膀。
“牡丹......”芍藥撫着她的臉,“你這是何苦呢!”
虞堇堇喘着粗氣,狠狠咬牙:“從現在開始,你的命是我的,你若再生癡念,我也得死!”
話音剛落,她便力竭昏了過去。
“牡丹......”
“虞堇堇......”
柳承意掐脈一探,脈象沒有想象中紊亂,随即松了口氣。
“牡丹怎麼樣?”芍藥問他。
柳承意看着她焦急的神色,緩聲道:“她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愛沖在前頭。遇到你們的事,她便不管不顧,一股腦來消耗自己。”
“對不起!”芍藥哽咽道。
柳承意将虞堇堇放在榻上:“這有我看着,你去吧,靈生在外面等你!”
“靈生?”芍藥羽睫微顫,“靈生醒了?”
“嗯!”
“靈生......”寒冰洞裡,她沒看錯,靈生的眼皮确實動了。
而此時的屋外,孟小魚雙手合十,向天祈禱着:“求上天保佑芍藥,快快醒來吧!”
“您是芍藥師父?”
聽到這話,孟小魚猛然睜眼,隻見一身着紅衣披風的人站在跟前,發髻高束,眉間微蹙,他是靈生。
孟小魚尋思着他剛說的話,左瞥瞥右瞥瞥,最後幹脆轉了一圈也沒見到其他人。他眨眨眼,食指指着自己:“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靈生看着他,眼神忽而變得堅定,他單膝跪地,抱拳施禮。
孟小魚大驚,嘴巴也變得結巴:“你......你這是做什麼?我......我受不起......”
“您對芍藥有教養之恩,也是芍藥最尊敬的師父,理當受得!”
孟小魚心中砰砰跳,芍藥是他的師叔,這事未免也太荒唐了吧!他顧了顧左右,忙拉人起來,而後彎腰湊人耳邊輕聲說:“此事可開不得玩笑!”
“我記得芍藥的畫,不會記錯!”
其聲震震,不像是謊話!
孟小魚懵了:“畫?什麼畫?”
“您的畫,還有紫藤、海棠和牡丹。”
他辭嚴正義,肅穆的神情似容不得别人半分質疑。
似有一道驚雷,在孟小魚頭頂上炸開。他不敢相信,若靈生說的是真的,那麼他便是師父的師父。
不可能,師祖在閉關,他才和師父去拜見過的!
正當他愣在原地時,木門開了,芍藥從裡出來,目光發急,一雙眼睛浮着瑩瑩淚光。
“靈生......”
聲音細弱,卻透着一種對命薄緣悭的痛心和失而複得的驚喜。
靈生見她平安,緊蹙的眉這才肯松開,他朝她溫和一笑,眸地雲開霧散。
孟小魚這才知,原來他幽暗的眼睛也能如此明亮。
縱使在互相尋找彼此的路上走過許多彎路,但好歹是找到了。
兩人緊緊相擁,似要将這五百年失去的東西都彌補給對方。
孟小魚揉着眼睛,也為他們高興時,他目光的盡頭是那張與靈生一樣的臉。
賀止行也在看着靈生與芍藥,就站在門外,臉上僵硬。看得出來,他眼裡有不甘。
極白之靈說靈生隻是濮陽将軍身上的一個靈,那麼他便是濮陽将軍的轉世。可是,靈生卻比他更像濮陽将軍。
孟小魚又想起了方才靈生對他說的話。
突然間,腦子裡跑出一個問題來。
他想問芍藥,但他又不能打擾她和靈生,正欲入屋向師父求證時,柳承意偏在此時出來了,說人在休息不要打擾,随後又說要去雪山上尋一種什麼調養内息的冰魄草。